顾一急的不像样子,脸色涨红的在原地站了半天,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坏的结果了,跟在苏卿身边的时间不短,见识了些苏卿的本事的他心里其实隐约察觉出了些端倪。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想起刚才看到的顾先生失态暴怒的模样,顾一眼中就格外的焦灼,而且即使气成那个样子,看到顾一要出来找苏小姐回来时候,顾先生都没有开口拦上一下,明显也是想把人叫回来又拉不下面子…
“有顾先生护着,您想干什么不成?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您知道跟在顾先生身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更何况他还那么的重视您,连重话都没舍得跟您多说过两句,我知道您心里有着自己的主意,可无论您想干什么,只要跟顾先生好好说,他一定不会阻拦您的,为什么一定要走?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我不会回去的。”苏卿突然出口打断了顾一的话,半靠在一颗树身上站着的她双手抄兜,深如幽潭的眸子蕴着几分淡笑,“我知道你是好意,依附并不是一件坏事,很多时候这更是一种能够更安全更舒适生活的捷径,尤其对于我这样的人,没权没势,身世复杂,选择依附更是一种安全的选择。”
顾一张了张嘴,“那您…”
“可依附的久了,人渐渐就没了自己的骨头,当然,我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这么说可能你更多的是感觉不屑和嘲讽,甚至你会觉得我在不知死活和不识好歹。”
顾一脸上有着不赞同,却并没有出言反驳,明显是默认了苏卿的话。苏卿的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局外人眼里都是十万分的不能理解,傍着大树好乘凉,更何况顾珏这颗大树还是难以想象的粗,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主动离开这么一个庇佑,还是以这么决绝的方式。
“我并没有觉得有人庇佑是件坏事,也并没有觉得依附有什么不堪,只是…”苏卿说到一半停了停,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嘴角的笑陡然间复杂了许多,变得让顾一分外陌生。
“只是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别人依附于我,习惯了去当那个去庇佑的人。”
“我试过,可我发现自己还是太蠢,我做不到,可能终究是没有那一份没有福气,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依附了。”
多么不自量力又听上去分外可笑自大的一番话,尤其还是从一个身量孱弱,潦倒到任何人都能立刻上去践踏上一脚的落魄女人嘴里说出来。这样的不自量力尤其可以被再放大上数百上千倍,再被惯上些类似于愚昧,狂妄,不知死活的贬义词,然后再被旁观者轻鄙的嘲讽嗤笑上两句,仿佛这样才足矣表达出内心里的不屑和啼笑皆非。
可顾一看着眼前慵懒的靠在树边垂眸淡笑的女人,他竟然连哪怕半分的嘲讽的笑容都露不出来。
她明明那么的落魄可怜,可顾一就是信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好像真的曾经作为一株太过高大的参天大树,让太多太多的人依靠攀附过,她似乎真的有过所有人都不曾参详靠近过的辉煌过往。
“喂!”苏卿冲着表情魔怔了一般的顾一挥了挥手,咧嘴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来,“让让路,我真该走了。”
直到苏卿走出了老远,顾一才猛然回过神来,仓促的转身朝着苏卿离开的方向又追了两步。
“苏小姐!”
背对着顾一的苏卿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背着硕大的黑色背包的她步履沉稳潇洒,没有半分留恋。
“苏小姐,苏敏她中毒病重,您不回去看看吗?”
一步,两步,苏卿仍旧是越走越远,圆滚滚的白团子蹦蹦跳跳的跟在身边,紧紧的围着她。
“苏小姐,你最少告诉我您要去哪里行吗?”
可那人还是渐渐走远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顾一回去的时候,顾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熨烫的板正的衣服上连哪怕一丝的褶皱都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顾珏面无表情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等看到顾一的身后空无一人时,那如同寒冬腊月里冰淬过的冰棱的脸色,瞬间漆黑如墨。
***
苏敏的病房已经从最开始的混乱中归于沉寂,季悠然哭的眼睛红肿的坐在床前,伤心欲绝的她不住的给脸色惨白的女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那手却哆嗦的几乎拿不住毛巾。
瞬间老了数十岁般的苏百川不忍看下去,低声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走出了病房,苏敏的症状来的太猛太急,连见多了这类阴毒招数的他都束手无策。想起先前苏敏清醒时告诉过自己的大致经过,苏百川猛地一拳捶向了身边的墙壁!
是他大意了,他早知道九渊招募险恶万分,但他没想到这不过过刚接到邀请函就已经凶险到了这种程度。是了,鬼手后人出世的消息有不少人已经知情,有这么强劲的竞争对手,他们在别人眼里基本和活靶子没什么两样。
是他害了小敏…
苏百川死死的握紧拳头,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竟是连第二个也护不住吗…
不行!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闭了闭眼,苏百川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对他下手,而是瞄准了小敏,那么一定是有所图谋。
想起小敏昏迷前说最先到了他们院子的人是祁靖珍,苏百川眼中狠戾一闪即逝,大步的朝着医院外走去。
祁家
祁靖珍笑容满面的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满脸的忍俊不禁。
“要我说廖子鱼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关键时候搅搅局,倒也能帮上点忙,要不是她被人怂恿了两句就傻乎乎的去那边找场子出气,咱们想找机会下手的确不太容易。”
薛雅晴忙四下看了看,摆摆手,“你小点声,老爷子马上就该到了。”
祁靖珍哂笑,“怕什么,老爷子那么喜欢你,才不会想到廖子鱼的事是你从中做了手脚。他只用知道我们成功的得手,过程是不会细问的。”
薛雅晴嗔怪的等了祁靖珍一眼,“就你聪明,嘴巴严实点,咱们事后才告诉他老人家实情,老爷子肯妥协,忍住没发火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老爷子家族观念重,廖子鱼的事让他知道了会发火的。”
祁靖珍无奈,“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直到你惦记着我大哥,为了他…”
说话间门外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薛雅晴忙站起身来,祁靖珍也住了嘴不敢再放肆,跟着走到门边,来的果然是祁老爷子。
祁老爷子看着书房里表现的一个比一个乖巧的两位,皱纹横布的脸上先是闪过凝重,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苛责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来。她们是事后才第一时间跟祁老爷子坦白前因后果,如果不是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已经动过手脚,以祁老爷子的谨慎未必会肯让她们冒险做这样的事情。
祁靖珍毕竟是正正经经的祁家人,又是自己最疼爱的长孙女,这趟浑水她蹚了就等于拖了一整个祁家进去,祁老爷子这时候除了跟着配合善后,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更何况苏百川已经对祁家产生了怀疑,去参加九渊招募对祁家百害而无一利,这样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祁老爷子严肃的看了两人一会儿,“苏百川应该是为了打探苏卿的死因才要去参加九渊招募,那个苏敏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没能查出来,你们拿她做由头未必真能让苏百川知难而退。说吧,万一苏百川无论如何不肯退出九渊招募,那边准备怎么办。”
薛雅晴和祁靖珍对视了一眼,才态度温顺的低声道:“家里倒也没做过完全的准备能逼着苏百川退赛。”
祁老爷子眼神一凌,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
薛雅晴见状知道老爷子误会了,忙笑着补充道:“当然,事情毕竟是在祁家闯出来的,我们薛家当然不可能做出坑您们的事情,一开始倒也没想要苏百川退赛,家里的几位,打的是别的主意。”
祁老爷子眉头舒展了些,眼神好奇,“哦?说来听听。”
薛雅晴浅笑,意味深长道:“只要他赢不了就可以了,能让鬼手族人在比赛败退的方法,可就不止退赛这么一条了.实力深不可测的鬼手后人就这么两个,除了一个,再解决了另一个,最强的两个挡路的没了,剩下的自然也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