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巴恒善武,几个交手便看出了那些黑衣人的招数并没有经过军中训练,章晟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秦时从前的手下,那劳什子绿林大帮天下会的成员。

这些人平时在外头都是寻常老百姓的模样,不像征战沙场的将士们身上多少带着些血腥杀气,所以混入邱州城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难度。

难怪他的计划明明没有任何破绽却还是被人钻出了空子,原来是轻敌了……不,准确地来说,倒也不能算是轻敌,因为对待那个有淮东战神之称的秦时,他一直都是严阵以待,从未有过任何轻视。

他没有看进眼底放在心上的,是从前那个秦爷。

纵然能够叱咤绿林,号令江湖又如何?在出身尊贵的世家子弟眼里,什么秦爷李爷的,不过都只是不入流的混子罢了。尤其秦时投靠孟怀,成为他麾下大将之后,因日夜忙于战事几乎没有再管过天下会的事情,他便更不将这段往事放在心上了。

章晟是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栽在从前自己最看不上的那类人手上。绝望愤恨的同时,他心底又充满了荒谬,到最后,章晟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殿下!快走!快——”兵刃交接声中,巴恒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然而话还未完,章晟便听见了他痛苦的闷哼声。

转头一看,眼前本该清亮的月光已经变成血色,而他这心腹大将的心脏,已被一杆银枪捅了个对穿。

握枪之人衣衫破旧,胡子拉碴,身上更是血迹斑斑,伤痕无数,可他一双眸子在黑夜显得明亮极了。

“我说过,阿浓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妻子。”

小山道两侧的陡坡上早已提前悬好绳子,方才秦时带着人穿过那野林子之后立马便借着那些绳子爬到了上头去推动早已备好的巨石,因此眼下阿浓等人都在上头等着,并没有再下来。

秦时说完这话便狠狠一枪扫向了章晟。

章晟文武双全,并不是个花架子,但与秦时相比还是弱了不少。尤其秦时心里憋着气,下手完全没留情,章晟很快便露出了败相,最后满身是伤,十分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他带来的那些人马先是被那些巨石砸死了大半,后又遭到黑衣人偷袭,眼下已所剩无几,再加上最能征善战的巴恒也已经死在秦时枪下……章晟闭眼,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秦将军这是要杀了我?”他看着秦时,突然大声冷笑道。

章晟一死,大晋和淮东必然会马上开战,孟怀还想休养生息一段时日,自然不会希望他就这么杀了章晟,所以哪怕就是心里再想,秦时也没打算这时动手,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得及开口回答,章晟突然猛地上前一步握住他手中染血的银枪,握着枪头将之狠狠刺入了自己胸口。

他动作极快又十分坚决,秦时错愕之下竟没拦住。

一声闷哼,血色四溅。

“殿下——!”

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悲鸣之后,眼里隐隐带了疯狂之色的青年抬头对秦时阴沉一笑:“明知淮东王不愿杀我,你却仍要一意孤行……秦将军,你到底是心中愤恨一时没忍住,还是想连续征战,以求自己在军中的威名更进一步呢?”

***

夜色漆黑,周围又在混战,除了秦时和离他最近的两个黑衣人,其他人都没有看清章晟方才所做的事情。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在秦时的银枪之下。

“你,你怎么把他给杀了?!”白羽一看就急了,秦时清楚的事情他自然也清楚,更甚者,因从前在朝堂上混过,他比秦时看得更深刻些,因此这会儿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严肃之色。他拉着秦时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这王八蛋抓了阿浓你心里愤怒,可眼下也不是杀他的时候啊,你不知道自己接连立功,已有功高盖主之嫌了吗?尤其如今离王爷一统江山已经不远,你这……”

秦时没等他说就揉了一下额角:“我没杀他,他自尽的。”

白羽蓦地哑然,瞪着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心有玲珑,稍稍一转便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章晟这孙子是知道自己被俘之后下场绝对不会好,也知道大晋在失去巴恒这位大将和方才那些精锐之后已没有任何力量再与淮东抗衡,所以愤恨不甘之下要拉着秦时同归于尽呢!

“这是得有多恨你啊,居然不惜拿老命坑你!”好半晌,这胖子才揉揉脸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秦时脸色黑沉,配上那一脸的血色,看着十分骇人。他沉默半晌,到底忍不住咬牙低骂了一声,然而心里却知道,章晟以自己性命为代价挖下的这个坑,他是跳定了。

毕竟人确实是死在他的枪下,整个过程又没有多少人看见,就算他出言解释,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相信,尤其是孟怀那边……

怀疑是不需要任何证据的。

最重要的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能活着谁会想要去死呢?哪怕是苟且偷生也好过从此消亡不是?——这世上并没有多少人能明白章晟身为天潢贵胄,天之骄子的骄傲,也不会有太多人懂他对他的恨,所以此番这离间计章晟用的可以说非常成功。

成功到此事之后,孟怀心里一定会对他生出利刺。

思及此,秦时眼底发沉,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银枪。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领了盒饭……

秦时:快滚。

太子:呵呵我在下面等你!

秦时:那你还要等至少六七十年,毕竟我有男主光环。

太子:……

☆、第119章

第119章

对于章晟的死,阿浓心情有些复杂。惊怒担忧自是不必提, 其余的……想到膝下唯有这一子,且自来把他当眼珠子疼爱的皇后, 她心里难免也生出了几许不忍。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表姨母受不受得住。

“在想什么?”

秦时的话让阿浓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她没有马上回答, 只抬手轻碰了一下他右臂上那道在天牢里所伤, 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目露心疼地问道:“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