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点头,“对。我怀疑……是盐有问题。”
裘和拧眉,盐是每道菜必要用到的调味,确有可疑。只是,华严寺厨房里的东西理当都验过了才是,盐里若是被搁了毒,岂会验不出?不过,薛宝珠自是提了这么一说,他出去后自然要再去查。
正当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薛宝珠出声道:“朝廷掌控天下盐矿,但凡用盐皆是官家售出。可到底有人经不住里头巨利,便会铤而走险的制私盐。私盐来源便不正,制成过程中也极易出现差漏……”裘和方才所说的症状十分像食用了这东西所产生的中毒症状。
裘和从未听过这事,“我出去后立即去查。”
这话还未落地,外头传入了轻盈的脚步声,苏温久等人不出只好入内。“裴……”她刚要称呼裘和本姓旋即止住,思及他此前所说,自然也是帮着一同隐瞒下身份的。“时辰不早了。”她心里头再如何着急,口中出来的话也只点到即止。
薛宝珠看着来人,杏仁眸中掠过诧异,不自主地抿紧了唇,心里头惊疑着这两人如何认识了。不然事儿闹得这样大,裘和哪里能这样轻巧的进来。她抬起头,复又看向裘和,抿着唇似乎迟疑了一阵才道:“那你快出去吧。”
裘和点头,见她眼帘低垂长睫轻颤,心竟也似被扯了几瓣,“宝珠——”他只是唤了她一声,旁的什么堵在喉咙却不能再出来了。
分别时刻,薛宝珠知道自己摊上的是大事,再往后根本不想多想。她怕自己心智不坚过会要掉眼泪,忙点了头起来:“我知道的。”
等两人走远了,苏温才听见后头牢房深处出来的细细弱弱的哭声。她朝着裘和看,竟觉得他后背有些僵直,像是在克制隐忍。苏温停下脚步,想要回头张望一眼,到底没停下仍是跟了上去。
出了衙门,裘和停下来跟苏温告别,苏温却道:“裴大哥想要救那位姑娘,我岂能不出力?我跟着一道去,不定还能帮裴大哥出出主意。此事事关重大,我看那位姑娘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更不想这许多人莫名受罪。”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往来行人也少,裘和知她本性至真至纯,说这话必不能是虚伪之举,“今日太晚,你一姑娘家到底不方便,先回府去吧。”
苏温正待开口坚持,见他视线落在自己手中抓着的那块令牌上,陡然想起险些忘的这事,只好道:“好,那裴大哥我先回去了。再要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找我。”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这几日都会在大同医馆帮忙。”她的想法简单,只想替裴劭早早了了这桩。
“嗯。”裘和应,目送了软轿离开才折去找王大虎。
王大虎就守在华严寺中,一心惦记着能不能从从这再找些有用的线索。可万万没想到掌灯时分又闹了一桩大事。他一见着裘和的面,便忙不得先开了口,“那了善和尚死了!”
裘和记得先前他就查过这了善和尚,他是庙中负责采买之人,查下来的确并无可疑。可这时候怎么……死了?
“这和尚也是个死脑筋,得知死了人便说也有自己的孽在里头,道是自己没管好厨房才会有了这祸事。今儿掌灯时分竟拿了个蒲团在大雄宝殿里头对着菩萨作法圆寂了!”王大虎急得不成,额头上的汗直往下落:“这可怎么办!”
“他采买可有账本?”裘和稳了心神问。
“……”王大虎深吸一口气,拍着大腿道:“对!对!应当有账本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豆瓣酱
七月初八,天边刚刚亮起了鱼肚白,汴城县衙门的公堂门外围聚了不少人。这日正是衙门的放告日,即是华严寺投毒一案开堂问审的日子。
说起这桩,已经过了好些天,大家伙都等着一个结果,城中参加华严寺盛会的人多,家里或多或少都躺了一两个被救回来的,一想起亲人遭的那份罪,对今日公堂被问审的就多份怨气,只吵着要县老爷给公道。
庭外吵嚷一直传到内厅,苏牧山一袭笔挺官服,在师爷的陪伴下走到了前面,神情肃穆。这是他上任来办的第一个大案子,且牵涉十八条人命案子,上至京师都十分重视,他也有心借着这桩案子表现表现,今年年底绩效得了优说不准隔年就能稳步升迁。
“苏大人,您可得为大家伙做主啊!我儿就是叫那恶女谋了性命,大人一定要让她偿命!”说话的妇人一身素缟,通红双眼布满了血丝,抓着门前拦着的木栏饶是激动喊道。
“珍嫂子莫要激动,苏大人是大大的好官,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公道。”旁边与妇人相熟的胖妇人扶了她一把,一壁道,“可怜珍嫂子的儿子今年才八岁,活泼伶俐,这一下没了……唉,作孽啊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