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两人再三道谢,何二婶儿更是嘴里直道宁大夫是个好人,菩萨心肠诸如等等,宁莞这话听得多了,没什么感觉,倒是芸枝听得替她脸红。

待何二婶儿两人道谢离去,珍珠叫了宋玉娘,扶着她坐在桌前。

宋玉娘没有伸手,只上下打量着宁莞,面上含笑,“我从山上下来,一路听闻姑娘医术精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知师从何处?”

宁莞搁下笔,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了抬眼,“夫人若是瞧病的就伸出手来,不是瞧病的还请你让开个道儿,后面还有人等着,将近晌午,都赶着回去吃饭呢。”

秀丽的面容上笑意浅淡,实在算不上热络,珍珠皱眉上前一步,“你怎么说话的!”

宋玉娘叫珍珠退下,细白的手腕儿放在桌上,“下人不懂事,大夫莫怪,劳烦替我瞧瞧,这身子何时才能有好信儿。”

宁莞颔首不语,指尖轻落。良久,宋玉娘问道:“如何?”

宁莞:“我瞧夫人脉象,倒也还好,只是你不像是普通人家,想必不敢叫我这样一个无名游医在你身上落针,我便只给你开个方子。”

“一月不断,后辅以食疗,慢慢养着,只要尊夫身子没有问题,运气好一年,运气稍差些两三年,夫人就该有好消息。”

宋玉娘接过药方子瞟了几眼,“听大夫这话,若是落针,效果更好些。”

宁莞轻扬了扬眉,“自然,我若落针,一月有信。” 她师父“送子观音”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宋玉娘怔了一下,这两年她可没少看大夫喝药,可从未有哪一个敢下这样的狂言。

她缓过神,道真是初生牛犊,志气猖狂。

宋玉娘心下觉得可惜,不信任之感又多生了两分,付了诊费,揣着方子和珍珠走了。

她确实不敢叫对方在自己身上落针,哪怕对方看起来信心十足。甚至连这药方子,她也得先找个人看看,再考虑吃还是不吃,无名游医到底还是有些叫人放心不下,尽管她存了几分浅薄的希望。

直到宋玉娘几人走远了,宁莞才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指尖轻描着袖口莲纹,弯弯唇,宋氏应该很快就会再来的,她对自己开的药方子可是很有信心的。

后面还有两三个妇人等着,宁莞敛去诸多心绪,继续看诊。

从千叶山脚而上至半山腰有一座用来歇脚避雨的四角凉亭,手中握剑的齐铮站在亭中,笔挺如竹,繁叶则是低眉垂目,只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背对着他们的人外罩着一袭月白竹纹素软缎大氅,似正正凝望着山中一片青翠。

“侯爷?”齐铮终究还忍不住开口出声,试探性道:“将至午时,是不是该回府去了?”

楚郢侧眸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静静看着枝桠伸进亭中来的花椒树,眼帘中映着叶间缀有的小小白花,一声不吭。

齐铮:“……”这性子真是越来越难搞了。

“侯爷?”他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

楚郢只作没听见,徐徐抬手从树枝上拧下一片叶子来,白皙指尖在叶间的青刺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细口。

他伸过手去叫身后的两人瞧了个清楚,淡淡开口道:“我受伤了,很严重。”

“走不动,回不去,需要大夫。”

“山脚下面有一个,多给点儿银子,好好儿请上来。”

齐铮和繁叶双双发懵,“啊?嗯?”

第10章

宣平侯府的牌子是明宗时期就挂上的,一府门楣上刻的是赫赫军功。

近几年并不算多太平,大靖与周边南罗、北岐、高离之地时有纷争,宣平侯手下的兵大大小小的仗其实打了不少。

边疆战场刀光剑影,哪一个不比花椒树上一根小小青刺来得吓人?

怎么就走不动了呢……还得特意去请个大夫?

对于顶头上司突然而来的娇弱,齐铮是全然摸不着头脑,踩着石阶飞快掠身而下,心中暗想那刺上莫不是有毒?可……哪儿来的毒?

日至中天,已是正午时分,茶摊铺子里早没有了客人,吴氏煮水下面,热情地扬声唤道:“宁大夫,吃过面再走吧?”

宁莞抿笑婉拒,“家中弟妹无人照看,须得早早回去,多谢姐姐好意。”

她一边说着,手里一边收拾东西,利索地整理桌上纸张笔墨,有条不紊。

太阳穿过柳枝绿叶落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湖中粼粼波光,轻漾时细细碎碎的晃眼。

宁莞半低着头,将一应之物装进木箱。

正在收牌子的芸枝骤然惊呼一声,面容变色,“齐侍卫?你怎么在这儿!”

来的人身穿玄色长袍,手中握剑,二十来岁模样,正是宣平侯身边的侍卫齐铮。

宁莞认得他,且记忆深刻。

不为别的,她穿过来的第一天,刚刚睁开眼,就是被这个人和另外一个叫楚胜的侍卫合力扔到院子里的,动作干脆又潇洒,险些没把她的腰给摔断了,那是真疼。

眼不见心不烦,宁莞收回视线,只当做没看见他。

芸枝却是手抱木牌,满含警惕。

齐铮是来找大夫的,不期然看见她们两人,着实有些惊讶。但他到底和内宅姑娘不熟,再加之这位表小姐恶名昭昭,又在侯爷面前行过无礼之事,心有顾及,就怕这位又赖上来,只木着脸向盯着他的芸枝微微点头,转瞬便移开目光,专心寻找楚郢口中那山脚下的大夫。

车马长道平坦宽阔,两侧万木葱茏,枝叶扶疏,除了面前茶铺子里的三人外,目之所及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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