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七叶极快地穿行在林叶间,白色影子所到之处全是一截一截的蛇身,看着满地的食物它也没急着下嘴,太多了压根儿吃不完,只需要等最后挑几节闻起来最香的那个饱饱肚子就是了。

七叶是个爱玩的性子,捕食间隙还有闲心跳过来跳过去,把逃窜的长蛇当老鼠般玩弄于股掌之中。

月下安寂,苍茫夜空下的这片小山林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了,只剩下长蛇落地的刺啦哗啦声,和弥漫不散的浓重刺鼻的腥臭味儿。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完全不需要齐铮与王大人支手挥剑做什么了,两人目瞪口呆,只能站在原地,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那只白色小貂大战蛇群。

不对,这根本算不上是大战,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明明是一只不大的小貂,却愣生生地让他们看出了兽王的架势。

将他们逼入困境的毒蛇群,不过一刻钟就被消灭了个干净,说出去何其骇人!

饶是齐铮见多识广,下巴也忍不住往下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绒绒的一团。

在满地蛇尸里的优雅漫步的白貂察觉到他的视线,亮出爪子龇了龇牙,很快又蹦了两下,叼起一截蛇尾巴吞入肚子里,边吃边还冲树下的人甩起了尾巴。

齐铮看向宁莞,却发现她嘴角含笑地向白貂点了点头,秀雅精致的面容上全然不见任何惊异之色。

“表、表小姐……它就这么吃?蛇毒……”

宁莞其实不大想理他,只分给他一丝眼神,冷淡道:“不用担心,蛇毒与你而言要命,与七叶而言不过是一点寻常调味剂罢了。”

听她说的风轻云淡,齐铮却是不禁咋舌,他的视线不住地往宁莞身上瞟,惊然发现这位表小姐似乎也太过于镇定了,像是司空见惯……

齐铮皱起眉头,升起一丝怀疑。

等宁莞撇眼过来,他又忙板正了脸,下颌绷紧,端起正经姿态。

宁莞挑了挑眉,“齐侍卫方才那是什么眼神?与其有那空闲来怀疑我,不如先回去吃些猪脑子补补再想别的事儿。”

齐铮被她直白地戳破心中想法,又被嘲讽了一番,顿时有些尴尬。

心中腹诽,才多久不见,表小姐这性子真是越来越不好,话里藏针句句带刺。

宁莞说一句就没再理他,齐铮便和王大人去照看中毒倒地的两个部下。

七叶毕竟不是大型动物,吃得少,来来回回转了两圈,挑了两块好肉吃了就回来了。

常跟在宁莞身边,它早养成了爱干净的好习惯,哪怕这么一场下来,身上皮毛也还是干净顺滑的,只是四条腿儿上和嘴边沾了些污糟糟东西。

宁莞掏出帕子,从袖中取出药水沾湿给它清理了两遍,才肯让它往肩上爬。

事情了了,宁莞准备下山,路过王大人身边时在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地上的两人嘴巴乌青前额泛黑,中毒不浅。从山上回到寺中还有好长一段路,如果不马上抑制毒素蔓延,他们根本撑不下去,活不过天亮。

王大人在大理寺也待了好几年,办了不少命案,虽不是大夫,但从这颜色极是不佳的脸上也能看得出不好来,他很是痛心,“好好出来查案,差事没办成,凶手没查到,还平白丢了性命,这究竟是个什么运道!”

齐铮没吭声儿,中毒两人隶属大理寺,常跟随王大人办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王大人如此伤心也在清理之中。

这方凄凄惨惨,作为一个大夫,宁莞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人死,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两粒药丸递给王大人,说道:“给他们服下能暂时抑制毒性,带人下山,还有救。”

王大人仰着头,一袭月白披风的年轻女子眼睫轻颤,神色自若,平淡温和。

他怔怔伸出手接过药丸,又茫茫望着人远去没入夜色中。

白貂伏在肩头,素裙墨发旖旎从风,真真是好看极了。

齐铮:“王大人!王大人!你看什么呢?”

王大人飞快给两个手下喂了药,小声嘀咕道:“齐兄,你可看见了?那位姑娘真跟天上下来的一样,救人于水火之中。”

齐铮:“……”你要是知道她以前干过的那些事儿,就不会这样说了。

不过……他抬起眼,今日确实是救命之恩了。

第25章

宁莞从山上下来, 将陶瓮置在窗边, 打水洗了帕子,又给七叶貂上上下下清洗几遍, 待最后一点儿异味也散去了, 才将它抱起来搂在怀中, 侧身坐于矮凳。

举手将小貂托起, 左右细瞧, 杏眸中凝着一簇浅浅微光, 她实在好奇, 低低喃语,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大靖谨帝时期距今有好几百年, 七叶貂寿命虽长,也不至于长寿无疆啊。

更遑论,好像还变小了些?

七叶不知其忧思, 歪歪头,张嘴嗷嗷。

它这一叫,宁莞倒是想起当日她离开时, 这小家伙好似就在身旁, 也嚷了两声。她眉心一跳,苦恼地在它软滑的皮毛揉了一把, 撑手半阖眼眸,望着栽种在一碧方塘边的半开半谢的白玉兰。

色如轻云,拂香四溢。

宁莞却没甚么心思赏这夜色清宁的好景,她想着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若不然七叶绝不可能无端出现在这儿。

“宁姑娘,你在吗?”咚咚的扣门声伴随着一声询问。

宁莞拂去心间几缕猜想,起身开门。王大人身上还是那件绯色官袍,披尘染灰,上下暗蒙蒙的,还蹭有乌黑毒血,算得上是形容狼狈。

他看见宁莞出来,咧开嘴笑了笑。

宁莞诧异问道:“大人是有什么事?”深更半夜,又出了蛊蛇害人之事,这大理寺的人不去查案救人,往她这儿来做什么?

王大人在她的注视下郑重地拱了拱手,言辞恳切,诚意万分,“方才在山上不便,还未曾与姑娘说上什么,特意问询了齐兄和寺中僧人,特来向姑娘道谢的,今日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他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但凡今后有用得上王某的,姑娘尽管找来,我任职大理寺,家住归义街,都是好寻的地方。”

宁莞一笑,“王大人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又顺嘴一问道:“不知大人那两位中毒的部下现正如何?”

王大人微垮下脸,回道:“叫人去请大夫了,寺中鉴安大师略通医理,在旁帮忙照料。”他踌躇片刻,“只是大晚上的,大夫过来怕是得费些时候,不晓得宁姑娘可有空闲过去一瞧?”

在山上时,她便说有救,给的两粒药丸子咽下去确实有效。他算是琢磨出来了,能养那样一只堪称凶兽的小貂,更能面对群蛇镇定自若的,这哪里是一般人!

王大人怕极了蛇,光想想刚才的凶险都不由哆嗦,看向宁莞的目光便不自觉带上几分钦佩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