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人也用不着狡辩,满宫上下谁不知道这事儿?”惠常在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旁人不敢问,不敢得罪宜宁,她可不怕,“都说无风不起浪,要是宜贵人真的没说这话,如今会有这样的消息?”
宜宁捡了碟子里的豌豆黄吃了一块,这才柔声道:“惠常在此言差矣,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三人成虎?一传十,十传百,明明是谣言,可传到众人耳朵里去了,就好像是真的了。”
说着,她更是道:“更何况,是太皇太后下旨封为我贵人的,就算是我要求,也是该求到太皇太后跟前去,亦或者求到皇后娘娘跟前,如何会和皇上开口?皇上向来不管后宫中的琐事,想必诸位姐姐妹妹都知道。”
她这话音刚落下,赫舍里皇后就扶着菖蒲的手走了进来,微微颔首道:“宜贵人这话没错,咱们同为后妃妃嫔,自然该想着团结一心,而不是互相编排。”
因为双身子的缘故,她走的很慢,脸上又不大好,落座于上首之后只喘气儿,待喝了一口蜂蜜水润喉之后这才看向惠常在柔声道:“惠常在你出身名门,从小就和旁人见识不一般,如何能人云亦云?”
说着,她更是扬声道:“以后若是再要本宫听到这样的话,本宫一定重罚。”
赫舍里皇后性子柔顺,很少有说这般重话的时候,如今她这话一出,众位妃嫔连连齐声应是。
陆陆续续的人到齐了,赫舍里皇后缓缓开口,“……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两日就是腊八了,到时候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到慈宁宫吃腊八粥。”
“如今前方战事吃紧,朝廷里处处都要花银子,本宫也知道大家这些日子缩减开支,的确是委屈大家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到时候一起报到本宫这里来,若能添的加的,正好趁着除夕之前添上,好叫大家过个好年。”
底下的一位小常在忙道:“敢问皇后娘娘,嫔妾屋子里的屏风能不能换一扇?嫔妾屋里屏风的颜色有点旧了,这屏风也用了有些年头,雨过天青色的屏风就这个缺点,放得时间长了,就容易串色。”
赫舍里皇后点头应允,“赶明儿拟了册子报给本宫就是了。”
又有妃嫔说:“皇后娘娘,嫔妾那儿的茶盅不是一套的,有的时候来个人,也是怪不好看的,嫔妾想再领一套……嫔妾那套茶具,也用了好几年了。”
赫舍里皇后一一点头应允。
宫中的妃嫔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是喜欢新鲜玩意儿,见自己屋子里能添新东西了,自然是高兴不已,将方才谈论宜宁的那些事情都抛到脑后了。
宜宁在坤宁宫坐了坐,则去了慈宁宫,与太皇太后道谢。
太皇太后正在暖房侍弄她那些花花草草了,她去了暖房谢过太皇太后之后,太皇太后只摆手,“莫要与我道谢,这可是皇上的意思,瞧瞧,皇上多疼你,又是怕你受欺负了,又是怕你受排挤了,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见皇上对人这般上心。”
宜宁低着头,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正修剪着花儿的太皇太后扫了她一眼,瞧她如此模样,想必心里也是有玄烨的,笑着道:“宜贵人啊,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皇上当初与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直说不成。”
“你来紫禁城也有些日子了,想必你也知道,是董常在、张常在也还好,还是荣常在、惠常在那些人也好,都是替皇上生下个子嗣的,她们如今都只是常在你身份,你进宫时间不久,就成了贵人,她们心里自然会不舒服,要不然这两日宫里头也不会把话传的那样难听了,你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说的是。”宜宁递上托盘,接过太皇太后修剪下来的枝丫,“多谢太皇太后。”
“你也别先谢我。”太皇太后道:“是皇上与我保证,说旁人替他诞下了子嗣,你也可以,与其等着你诞下子嗣之后将你封为贵人,还不如现在就把你封为贵人,这不是一样的?”
“皇上都在我跟前开了这个口,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宜常在,你得加把劲啊!”
加把劲?
这种事要怎么加把劲?
宜宁又想到了那些不该想的,顿时只觉得脸上发热,更觉得玄烨这人可恶得很,怎么这种话也当着太皇太后说?
她低声道:“太皇太后,嫔妾,嫔妾……”
太皇太后看着她直笑,目光慈爱,“我知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害羞,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如今就催你,只是你得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早日替皇上开枝散叶才是。”
说着,她老人家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一般,扬声道:“苏麻喇,把我的那宝贝拿过来给宜贵人。”
苏麻喇嬷嬷转身就笑着下去了。
她没多久就回来了,交给太皇太后一个小瓷瓶子,只道:“这东西你收好,等着你身上的迷迭散解了之后,每日侍寝之后连续服用几天,保准一举得男。”
“当初我就是将这东西给了圣母皇太后,她才能一举得男,生下了皇上。”
“多谢太皇太后。”宜宁连忙道谢。
其实她原本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可手中捏着冰冰凉的白玉小瓷瓶,只觉得这药肯定是有用的,当初皇太极独宠宸妃,先帝独宠鄂贵妃,可偏偏太皇太后与已过世的皇太后都能够诞下龙嗣,那就不是巧合能说通了。
她想了想,只问:“敢问太皇太后,当初您是不是也将这东西给了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泥土,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只道:“皇上在我跟前你说蠢笨,怕你受别人欺负,可叫我看啊,你聪明得很,这东西,我也就给过你和皇后,你得好好收着。”
只可惜,赫舍里皇后身体底子太差了些,她找孙院判问过几次,直说赫舍里皇后这一胎是凶多吉少。
宜宁笑了笑,太皇太后算是间接承认了这话。
她们祖孙俩儿正说着话,外头就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说是玄烨来了。
玄烨从小是跟着太皇太后一起长大的,对太皇太后十分敬重,几乎是每隔两三日就要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这于君王而言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苏麻喇嬷嬷直接叫人将玄烨直接带进了暖房,玄烨没想到宜宁也在这儿,与太皇太后请安之后,只打趣道:“怎么,你跟着佟妃学了烹茶之后,如今又跟着太皇太后学起侍弄花草来了??”
宜宁笑着白了他一眼,柔声道:“嫔妾跟着太皇太后多学些东西,难道还不好吗?皇上之前不是老说嫔妾笨吗?”
玄烨知道女人都喜欢乔气,所以从未在宜宁跟前说过她笨,如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太皇太后把他给卖了,只道:“老祖宗,您说您……”
“呵,我怎么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这人年纪大了,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太皇太后如今索性不认账了,只道:“皇上可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什么了?”
说着,她老人家更是道:“得了,我这正侍弄花草了,你们都在陪我说话,我老是□□,皇上啊,你把宜贵人带出去逛逛吧,待会儿中午就在慈宁宫吃午饭,我叫小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
玄烨知道太皇太后这是给他和宜宁创造独处的机会了,只笑着谢过太皇太后,则带着宜宁出去了慈宁宫。
一出去,玄烨则道:“宫里头的那些风言风语,朕都听说了,不必理会那些人,若是听到有人嚼舌根子,直接将人绑了交给皇后,她自然会处置。”
方才他也是听梁九功说起宜宁来了慈宁宫,他怕太皇太后责怪宜宁,所以这才匆匆赶来。
还好,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没去相信这些流言蜚语。
方才在慈宁宫的时候,宜宁很是拘谨,如今一出来,她就像是活了似的,只道:“嫔妾才不怕了,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好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我也管不着。”
“可要是有人当着嫔妾的面说,嫔妾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皇上,您放心好了,嫔妾聪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