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燕明卿表情冷漠,完全无动于衷,他一寸寸抽出了剑,因着林白鹿的劝阻,他之前死死压在心底的那种狂躁感,此时彻底翻涌了上来,如同反噬一般,滔天的洪水,迫切地需要一个出口。

剑上原本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再一次染上了鲜血,所有人,包括德妃在内,都全部惊呆了。

他们看着林白鹿跪倒在地,第一反应是,长公主疯了。

他连自己的侍卫都动手,那接下来呢?

所有人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宛如看着什么可怖的怪物一般,神色震惊,目光里透着异样,这使得燕明卿心中的狂躁之感,越发强烈起来。

他想让这些目光都消失。

想让这些人通通都消失!

手中的剑柄握得越来越紧,燕明卿泛着红的双目微微闭起,他听见了什么东西在轰然塌落,一寸寸破碎开来。

那是他一直以来的理智。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急切地想要斩断那压抑在心口的沉重,心底里住着的那只怪物,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入目之处,尽是猩红的血色,刺激得他步子都有些不稳,燕明卿握着剑,继续朝德妃走去,一想到这个女人一手策划了谋害心儿的诡计,他心中想杀人的欲望就愈发强烈。

想杀了她……

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心儿是他的,谁敢动他的珍宝?!

谁也不可以!

德妃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燕明卿提剑一步步朝这边走来,双目猩红,眼神透着森森的冷意,就仿佛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般。

她吓得抱起燕怀幽,不停往后躲,上好的织金妆花布料在地上胡乱蹭着,沾染上了灰尘与血迹,狼狈不已。

正在德妃绝望地以为自己要躲不过这一劫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德妃如闻天籁,双目一亮,顾不得什么,立即高声尖叫起来:“皇上!皇上救命啊!救救臣妾啊!”

崇光帝终是赶到了,当他那明黄的身影出现的一刹那,德妃再也没能撑住,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待看见燕怀幽的惨状,崇光帝惊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低喝一声:“燕明卿!你在做什么?!”

燕明卿却恍若未闻,继续举剑向德妃刺去,崇光帝双目暴睁,喝止道:“拦下他!”

数名侍卫一拥而上,欲抢下燕明卿手中的剑,却被他挥剑逼退,反应稍慢的人,差点因此见了血。

燕明卿是正经学过武的,他的一招一式,俱是毫不留情,那些侍卫一时招架不住,又有些束手束脚,好几个都挂了彩。

崇光帝看得心里急得不行,皇后见了,低声劝道:“皇上勿急,长公主只是一时间气昏了头,待冷静下来便会好的。”

崇光帝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好在侍卫人多,最后终是把燕明卿抓住了,长剑被夺下来,扔在了地上,剑刃上的血迹犹新,看得人触目惊心。

再看看人事不省的德妃,以及浑身都是血的燕怀幽,崇光帝气得手都隐约发颤,他道:“反了,反了……”

这位素来好脾气的帝王也终于发了火,声音里带着怒意:“来人,把这个孽障……把他给朕关进抱雪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

龙颜震怒,燕明卿听了却面无表情,眼神未曾有过一丝波动,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其中的偏执与疯狂,令人不由胆寒。

等侍卫们押着燕明卿出去了,崇光帝深吸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吩咐道:“来人,去请太医给三公主与德妃治伤,再把这院子给朕收拾干净了。”

他说完,不肯再多留一刻,甚至连皇后都没搭理,转身就走了,唯余皇后上官氏站在院门口,望着这庭院中的惨烈景况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崇光帝的反应有些古怪。

至于哪里古怪,细细思索,却又说不上来。

却说崇光帝离了翠浓宫,上了龙辇,往养心殿的方向走,随行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整个仪驾队伍寂静无比,气氛有些莫名的怪异。

直到走了一半的路程,随行伺候的大太监程芳忽然听见龙辇中传来叩叩轻响,他连忙紧走几步,凑近了些,低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崇光帝的声音从明黄的车帘缝隙间传出来,很低,却又莫名的冷:“今日之事,你派人去处理妥当,在这之后,朕不要听见有关于长公主的半句流言。”

程芳顿时会意,连忙点头,恭谨道:“是,奴才明白。”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德妃娘娘与皇后娘娘那里……”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宫人,总不能把这二位也处理了。

辇车里静默了一会,片刻之后,崇光帝的声音才道:“朕自会安排的。”

听了这话,程芳再不多嘴,垂下头,轻声道:“是,奴才遵旨。”

毕竟他做这事,已不是头一回了,程芳心里默默打算着,一甩拂尘,望向了远处,宫道的尽头是一座宫门,那朱漆的宫墙,上盖着金色的琉璃瓦,在这阳光下显得金碧辉煌,这既是天家的富贵,也是吃人的野兽窝呢。

……

抱雪阁。

深青色的背影站在宫门前,身形依旧修长高挑,甚至带着几分寂寥颓然的意味,侍卫们却无一人敢靠近。

今日长公主殿下手中的剑,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心中都有些怕他。

燕明卿站了一会,他略微动了动,转过身来,那些侍卫们俱是齐齐退开半步,如临大敌。

岂料燕明卿什么也没做,凤目之中郁色沉沉,一片死寂之中,唯有林白鹿慢慢地上前一步,因为动作扯到了伤口,鲜血又流了出来,他面上却丝毫不变,拱手道:“殿下。”

燕明卿眼睛转过来,其中毫无情绪,透着冷漠与死寂,让人见了便心惊不已,他漠然地道:“回去,告诉她,我这几日忙,就宿在宫中了。”

其余人听了俱是一头雾水,唯有林白鹿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垂眸应道:“是,属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