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祖父放弃了你的学业,朽木不可雕也。”金猊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足够华丽,“你观察着点我是怎么做的,注意表情、语气、眼神、姿势,缺一不可。”
金猊说完,拿出了街头一霸的嚣张狂妄劲儿。
卓婉星星眼,满脸崇拜。
金猊眼神冷冽地瞥过去一眼,“帮不上忙就算了,别拉后腿。”
“嗯嗯~”卓婉退后半步,半低着头,仍是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
金猊侧头,斜看了她一眼,脸上泄露出片刻的欢悦,又迅速地把脸板了起来。
苍天大树顺着狂风哗啦啦地作响,卓婉想起勒安谦身边的十一和三二,背着手走到树下,仰着头仔细地看了半天,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卓婉自言自语,“伪装技巧比三二好多了,他都暴露了好多次。你们要再接再厉,无论遇见什么事儿都要保持住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有,不要笑了,我刚才都听见了。”
树有随着风,摇摆了起来。
卓婉想着,皇家暗卫是不是在皇宫中压抑的久了,一出皇宫就跟精神失常似的,总是掉马甲,刚还夸了他们的职业技能,现在就让她逮住了他们的马脚。
卓婉好心好意地提醒着:“注意做好眼睛的隐蔽。”
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暗卫都放弃了伪装,此起彼伏的笑声在院落中响起。
卓婉一言难尽地看向矮墩子,“你的暗卫有点不稳重。”
金猊还记着被摔没人接这档子事儿,语气沉重道:“一个个心浮气躁,没眼色。等我登基后,把他们都给撤掉,换上我自己的人。”
“那你现在就要做准备了。不过,外祖父总说,姜是老的辣,说不定他们身上有很多咱没有看见的别人也无法匹及的优点。”卓婉摸索着下巴,又深入地想了想,“况且,等你登基了,他们说不定也成熟了,毕竟时间能让人成长。”
“你说的对。”金猊语带赞赏道:“他们还是有优点的,起码对我很忠心,救过我的命。”
“这就够了。”卓婉仰头看了眼露馅的树杈,鼓励道:“继续保持,不忘初心。”
金猊有模有样地学着,“继续努力,不忘忠心。”
紧随其后的青衣忍着笑看了一眼墨衣。
墨衣面无表情地扔掉手上的石子。
王同道吸着老旱烟挺着腰慢吞吞地从屋后走出来,手中拿着在沙城中用来充饥的泥饼。
“坐。”王同道蹲坐在门槛上,一口烟一口泥饼地吃着。
虽是落魄,浑身上下却也透着一股逍遥随意的自在。
之前的彩排都是针对当年那个愤然移至沙城的硬老头,现如今王老活的明白,有些话不用多说。
卓婉捂住矮墩子的嘴,把他抱到门槛上,一块坐下来,对着王老诚实道:“我本来打算软硬皆施地让你答应,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放心了。”
王同道爽朗地笑道:“软的是什么?硬的又是什么?”
卓婉松开矮墩子的手,把他抱到王老面前。
金猊扭着身子,坐到她的膝盖上,对着面前干巴巴的老头,语气傲慢道:“我是太子,天下皆要臣服于我。”
卓婉拽了拽他的小辫子,好奇道:“这话是谁教给你?”
“国师。怎么了?”
“很霸气。”卓婉继续道:“那国师教过你,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
“说过。”金猊隐隐约约记得有这句话。
“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吧。”卓婉斟酌道:“臣服这个词褒贬难定,你要是能让天下人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你,那是你的真本事。你要是在武力威慑下让天下人臣服于你,也是你的真本事,但这种情况下,分两种心理状态,一种是你的武力威慑保护了百姓,给了他们安全感,一种是你的武力让百姓人心惶惶,这个就不好了。”
金猊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卓婉抱紧他,膝盖抖着,“好玩不?”
金猊嬉笑着连连点头。
卓婉玩累了,把他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刚才的话只是我的想法,是我认为对的。但你以后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所思所想所忧所乐的格局远不是我这个阶层的。你可以多听多看多了解别人的想法,不可单一地认为那个人的话就是对的,包括我。”
金猊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怕教坏我,没事哈,姐姐的话,我都懂。”
“你怎么这么可爱。”卓婉笑容灿烂地抱紧他前后左右地摇晃着,稀罕的不得了。
“你也很可爱。”金猊咯咯地欢笑着,像个不倒翁一样被转着玩。
两人玩的有些忘乎所以,墨衣提着竹篮走过来,低头瞥了一眼两个傻蛋,对着王老言简意赅地解释道:“硬的是身份,软的是钱。”
青衣忍着笑,戳了戳小姐的背。
卓婉这才回过神来,与矮墩子对视一眼,顶着墨衣黑气沉沉的脸色,接过了竹篮,打开。
“打通内城和沙城的水道,这些钱够吗?”卓婉从竹篮中拿出一摞银票递给王老。
王老没有接银票,磕了一下烟嘴,“修水道是烧钱的活计。你们卓府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通水道不是为了走生意。”卓婉又从竹篮中拿出一摞银票,“是为了积善积德,我们卓府都信这个。你看这个钱,够吗?”
“修水道烧钱,打通内城和沙城的水道就是熬命了,是祸不是福。”
“呀!”卓婉受惊吓,把竹篮中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又把矮墩子身上的银票搜刮了个干净,“如果把这些银票全部用来通水道,还是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