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大明漕事 骈四俪六 3537 字 1天前

众人哈哈地笑起来,范明瑰简直要笑坏肚子,连声道:“青棠,你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有意思,你外祖父看着严肃,其实很好说话,还有这人,怎的这么能说,真是笑死我了。”

璎珞脸皮薄,小声道:“史总管不嫌弃的话,就选一个吧。”

史顺连忙道:“哪里敢嫌弃,姑娘们肯割爱我就求之不得了。”他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可千万别叫我史总管,那是我爹,被他知道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哎呀,我不行了,你家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范明瑰笑了半天,又从香包里挑了一个茜色的扔给史顺,怪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做女孩子,那就送你个红色的,成全你的夙愿。”

红色的香包,史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范明瑰笑嘻嘻的,霍青棠只管看湖面上的龙船,史顺求助无门,唯有璎珞道:“那个红色是我给伶俐的,你快拿回来。”

没人知道这红香包是不是给伶俐的,总归史顺将烫手山芋脱手了,璎珞换了一个墨色绣竹枝的给他,又问伶俐喜欢哪个。伶俐选了一个粉色绣梅花的香包,范明瑰道:“璎珞,这茜色的香包我看是送不出去了,那就只能你自己留着用了。”

璎珞浅笑道:“那我就自己用,谁叫我是女孩子呢。”

这又是笑史顺了,史顺此时方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开口道:“各位姑娘想吃点什么,我去买回来。”范明瑰道:“来两碗杏仁露,两碗百花蜜,还要枣泥糕,还有一口酥,再来一个小方糕,有鸭舌就更好了。”

史顺点头,交代道:“我去去就来,请各位姑娘稍安勿躁。”他又瞧了璎珞一眼,璎珞起身出来,史顺道:“看好小姐,这里人多,不要四处走动。”

唱评弹的人已经上场,看着像是一对父女,小姑娘抱着琵琶,他父亲开始说《岳飞传》,楼下吵吵嚷嚷的,范明瑰靠近霍青棠,低声说了一句:“我家里已经开始和魏北侯府商量聘礼了,我娘昨日还和我爹起了争执,关于我嫁妆的问题。”

“我娘说要给我加点银子,我爹不同意,说侯府不会亏了我。他们吵得很厉害,我都听到了,他们又不当着我的面说,我想说我不要嫁妆,都留着给他们二老,我今后吃菜喝汤,那都是命。我偷偷同我娘说了,她就抱着我哭了一通,说同我透个底儿,家里最多能给我八百两银子。我说够了,我娘哭的越发厉害了,说我不懂事,京城是个销金窟,我嫁的又是侯府,嫁妆太少,只会招人瞧不起。”

“青棠,你说咱家也不穷啊,八百两银子我觉得也尽够了,但我进了书院之后,听人说起京师的用度花费,我又觉得我太傻了,原来八百两银子在京城买个大宅子都够呛。哎,我不想嫁人了,我不想给我爹娘添负担,我爹一直想做京官的,我想省点钱让他们二老过得开心。”

范明瑰不自觉流下泪来,伶俐急急忙忙拿手帕去擦,范明瑰撇开头,哭的更厉害了。青棠瞧着湖面上的一艘艘龙船,秀眉皱起,又摸了摸挺拔的鼻梁,低声道:“你把伶俐支开,我找个人来问句话。”

伶俐见自家小姐哭的厉害,正不知如何是好,霍青棠道:“伶俐,你家姑娘口渴了,你去端杯热茶过来。”伶俐不动,范明瑰擦擦鼻子,哑着嗓子道:“去吧。”

支开伶俐,霍青棠又对守在门口的璎珞道:“你去端盆水过来,哭花了脸不好看。”

璎珞应声出去了,霍青棠找来小二,丢出一分碎银子,道:“你把唱评弹的那小姑娘给我找来,她琵琶弹得好,我想同她请教琵琶的指法。”

小二应声而去,范明瑰眼睛红通通的,青棠暖声道:“快别哭了,我有办法让范夫人赚钱。”范明瑰抬起泪眼,问道:“真的?”

霍青棠笑着点头:“真的。”

☆、天香楼内

小二领着那抱琵琶的小姑娘进来,那小姑娘见厢房里就坐着两位女子,先是一愣,随后又笑道:“不知二位姑娘想听些什么,听曲子的话就二十个铜钱一曲,评弹的话,则一两银子一段。”那姑娘年纪轻轻,脸上尽是世故。

范明瑰瞪大了眼睛,嚷道:“怎的这么贵,你怎的不去抢?”

那女子弯起眉眼,半笑道:“这位姑娘说笑了,天香楼谁人不知,我们父女最是童叟无欺。”

霍青棠瞧她一眼,截下话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笑道:“小女子名叫杏姑,不知姑娘想听什么曲子?”

霍青棠拿出个二两的小元宝,声音平平:“杏姑你贵人事忙,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我只问你几句话。”

杏姑笑道:“姑娘哪里话,不知姑娘想问些什么?”

青棠将银子抛给她,问她:“今年哪艘船的赢面最大,赔率是多少?”

杏姑“哧哧”一笑,道:“哟,这位姑娘竟是个行家,先前是杏姑眼拙了。今年嘛,黄龙的赢面最大,赔率是一兑一。姑娘朝下望一眼,那尾上插双鱼旗的就是黄龙舰。不过也有人买赤舰,赤舰是今年新晋的船,朝廷产的快船,但没下过场,所以赔率高一些,是一兑五。”

青棠点点头,又道:“那赔率最高的是哪一艘?”

杏姑低头一笑,回道:“凤艒是一兑九,楼船一兑三,篾舫一兑十四,这些都是初赛,决赛时赔率会高一些。若是姑娘从初赛就押对了决赛的船舰,那赔率再翻一倍。”

霍青棠笑道:“那杏姑这里就可以压码咯?”

杏姑将琵琶“铮铮”一拨,一语敲定:“天香楼杏姑,童叟无欺。后日龙舟赛,我便在这里等着姑娘。”说罢,就抱着琵琶离开了。

璎珞和伶俐同时回来,一个端着茶,一个端着一盆水,青棠道:“你们快伺候她梳洗吧,可别出来听个评弹,就似受了大委屈一般,那范夫人日后该不许她的宝贝女儿同我出门了。”

史顺又买来茶果点心,范明瑰有意要问青棠几句,又苦于找不到机会,只得听几句评弹,又瞧瞧霍青棠,想听她说点什么。霍青棠起身道:“我去一下净房。”范明瑰赶紧起身,跟着道:“我也去,我也去净房。”

两个姑娘都要去净房,璎珞与伶俐也要跟着,范明瑰挥手道:“咱们去去就来,你们就别跟着了,净房也没那么多位置。”璎珞又瞧了史顺一眼,见史顺点头,才又坐下了。伶俐送她们到门口,说了句:“姑娘快去快回。”

天香楼的设计似半个圆环,两头成犄角之势,对门包厢内,一个青袍男子站在窗口,静静望着平静无波的太湖,一女子道:“顾公子,你别看了,这船我都来来回回看了好些遍了,今年买凤艒,不会错的。”

说话的是蓝浦,自从她被顾惟玉修理过一遍之后,如今已然变成一个尽职的丫头了。咱们顾公子要赌船,她就将湖上的船只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遍,一定要让顾家公子赚的盆满钵满。今年十八艘船同时下场,最有希望的是五艘,凤艒、黄龙、赤舰、楼船和篾舫,黄龙是去年的胜出者,赤舰是今年的新船,楼船和篾舫是依照工部黃船所制的快舰,她看好凤艒,凤艒就是江上形制最好的快船。

蓝浦做出结论,顾惟玉并不理她,依旧盯着湖面上缓慢行驶的快舰,几艘船缓慢在湖面上缓慢巡逻一般开动,根本瞧不出来船舰的优劣。蓝浦起身,嘟囔道:“相信我,不会错的,这些船我还是认识的,想我蓝家,可是江上一霸!”

宝卷笑道:“蓝浦,你别吵少爷了,你出去听评弹吧。”

蓝浦掀开垂帘,想要唤小二上壶好茶,才到楼梯拐角处,便听见两个姑娘在讨论龙船的赛事,其中一个道:“咱们初赛买凤艒,届时决赛会改了赔率,到时候再换。”

另一个道:“为什么不买定了,初赛进决赛不变,赢了还能再翻一倍。”

先前那个道:“凤艒能进决赛,但夺不了冠,只有分开买,才是稳赢的。”

蓝浦放轻脚步,想瞧清楚那两个姑娘,她才靠近两步,一只手就抓了过来,一个穿浅绯色衣裙的小姑娘扣住她的肩膀,蓝浦捏住她的手腕,笑道:“小姑娘别恼,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霍青棠也不客气,问道:“你至少听了个大半,这样不是有意,那怎样才是有意?”

蓝浦被霍青棠逼到墙角,她理亏在先,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得伸手去抓霍青棠臂膀,霍青棠嘴角一勾,一脚扫过去,正踢中蓝浦的膝盖弯,蓝浦吃痛,叫了一声,“啊!”

这声惨叫声音不小,许多人都勾出头来,宝卷认出蓝浦的声音,顾惟玉道:“你出去看看。”那头史顺也走出来,霍青棠手臂敲击蓝浦胸口,低声道:“以后偷听也要离得远一点,这样才好跑路。”宝卷寻过来,霍青棠正好松开蓝浦,笑道:“喏,你的帮手来了。”

青棠扯了扯裙子,与范明瑰走出楼梯拐角,装作刚刚上楼梯的样子,瞧见史顺在寻她们,只道:“人有三急,你又不急,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