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难受
常氏本就眉眼精致肤色白皙,嫁进伯府这些年又轮不上她主持中馈,劳心劳力的时候少,一直保养得不错。参加各府花会诗会的时候,与同龄的贵妇比起来,她总是最显年轻的那一个。
然而时隔二十几日,赵玉笙再次看到常氏,却几乎认不出她来了。如果不是熟悉常氏的声音,她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形销骨立,披头散发的妇人就是昔日光彩照人的常氏。
原本看到常氏的惨象,赵玉笙还有一瞬间的同情,觉得她受到的惩罚好像已经够了,自己似乎不该再刺激她。但这一丝同情立马被常氏恶毒的咒骂给驱散了,很显然,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同情她就是对原主的背叛,对自己的背叛。
赵玉笙慢条斯理地走到常氏床头,低声道:“三太太说不准就不准了,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得上三太太说话了。”“你,你这忤逆不孝的孽障,我,我打死你!”常氏本就极其虚弱,一番嘶吼耗去了她大半的体力,这会子想起身抓打赵玉笙,然而身子还没探出又倒回了床上。
赵玉笙哂笑:“三太太一直视我如寇仇,根本就不当我是你的孩子,这忤逆不孝从何说起?”“你,孽障,我真后悔……当初一生下你来没,没将……你掐死,以至于今日来,来祸害大家!”常氏咬牙切齿地骂,结果因为气喘得太厉害,差点没厥过去。
赵玉笙啧啧两声:“三太太还是悠着点的好,在这节骨眼上,您若是不小心驾鹤西归了,哥哥就得丁忧三年,等他守完了孝再出去做官,他那些同年表现好的兴许都做了知州了,想起来都替他惋惜。还有我那好姐姐赵玉琴,被送去了祖籍,还指望着您想法子捞她回京呢,你这一蹬腿,这府里还有谁记挂着她?所以您这个慈母得好好活着,一边惦记着哥哥会不会被我这孽障给祸害了,一边绞尽脑汁讨好祖母和爹爹来搭救你的宝贝闺女。”
这孽障,她哪里是来看自己,分明是来怄自己的。常氏气得眼睛发黑,然而赵玉笙的话句句击中她的软肋,她竟然找不到半句能反驳的话。
偏偏赵玉笙还不放过她,等她喘匀了气之后,再次凑拢过去道:“只是有一件事,我想起来就替三太太为难。您肯定是指望哥哥在怀沙这三年,虽然有我这个孽障在身边,但还是能平安顺遂,年年考评都得优,然后顺利升迁调到一个繁华富庶一些的地方。问题是这样一来,那我八字恶克父母克手足之说就站不住脚了,这不是表明您这么多年深信那神棍之说,谋害自己亲生骨肉的行径有多荒唐可笑?总之,三太太您慢慢琢磨,反正怀沙我是去定了的,您根本阻止不了,就别自取其辱了。”
赵玉笙说完,冷笑着再看了常氏一眼,起身大步走了。她还有更加头疼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面对元家那边可能的阻力,还有丁家那里也得上门去说。当然,徐蓉和汤秀雯两个也得当面道别。时间紧任务重,常氏这里目的已然达到,不必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元倓那日让秦师傅带着人将四个贼子带去那凶宅弄死后就地掩埋,自己回府后却开始发呆。常氏和赵玉琴对赵玉笙几次三番谋害,赵家人为了家族的颜面不处死这两个人,他却咽不下这口气。
常氏一死笙妹就得守孝三年,他还想明年就和笙妹成亲呢,所以常氏暂时还不能动。可赵玉琴却不用顾忌,这个女人恨极了笙妹,当初都能告诉自己这个外人笙妹曾经流落乡野,且扮作小子成日和男子厮混在一起,如今她破罐子破摔,什么话不会往外说。所以最好的法子是在她没到赵家祖籍的时候,在路上了结了她,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然而赵玉琴那船上的护卫都是新昌伯父子精心挑选的心腹好手,内中不乏有江湖经验的人,要弄死赵玉琴,又不叫赵家人疑心到他头上还真不容易。
想了一个晚上,次日他将秦师傅叫到跟前商量,秦师傅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何难,包在自己身上。元倓便让他去追赵家的船,找机会下手。秦师傅是老江湖,师门传人较多,朋友也多,此事还真要交给他才放心。
赵玉笙要跟着哥哥嫂嫂一道去怀沙,这事新昌伯府于情于理都得告诉元倓这个未婚夫一声。元倓差点没被这消息击晕。军营也不去了,气急败坏地坐上马车往赵家跑。他好不容易找回了笙妹,一心想着像年幼时候那样耳鬓厮磨时刻在一起,如今这样人就在京都他却难以看到心上人一面都叫他受不了,笙妹去了遥远的汀州,他不得发疯才怪。
不行,绝对不能让笙妹离开京都,他一定要阻止。赵家的长辈们真是太可恶了,明知道他这么紧张笙妹的安危,将她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重,他们竟然会让她跟着赵彦去那种偏远的地方去。
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笙妹聪明有见识,当初能给身为知州的赵清溪出谋划策,遑论赵彦这个小小县令。他们就顾着替赵彦打算,却丝毫也不心疼笙妹,难道还嫌笙妹受的苦不够多吗?
定亲以来,他因为内疚一直对赵家的长辈恭恭敬敬地,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巴结讨好了,以至于赵家人忘了他的郡王身份了,看来他该在赵家人跟前逞逞威风了!
然而元倓气冲冲跑到了赵家,却被告知心上人去了丁家。虽然很失望,但正好可以无所忌惮地质问赵家长辈。赵家人显然对他的不满有所准备,老太君和崔氏还有赵彦,一起在萱瑞堂招待了他。几个人都苦着一张脸,说赵家上下没有谁愿意让赵玉笙去,无奈她自己铁了心非要去。家中本就因为常氏和赵玉琴之事深感对不住她,哪里好再压制她。
赵家人神情不似作伪,看来果真是笙妹自己要去。元倓如被冰雪,失魂落魄地走出赵家,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去信郡王府向胞兄求助?不行,胞兄能想出什么法子,无非是硬逼着笙妹改变主意,他说过不再让笙妹不开心,怎么能再逼她。去丁家,又怕自己见到笙妹会忍不住指责她太狠心。
回自己府去又不甘心,最后他只能怏怏地去了军营。找了一帮子士兵练手,打得人家叫苦连连,自己也累出一声臭汗,脸上身上也多了几处乌青。从军营回府,沐浴更衣,吃饭睡觉。明明累得要死,偏偏了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