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问鼎宫阙 荔箫 2554 字 1天前

她走进清凉殿的时候,宦官道皇帝正在寝殿中更衣。她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进了殿。

他刚穿上那一身隆重的玄色冠服,玉冠束发,有宦侍正跪在身前为他整理玉佩的流苏。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扫了眼身前的径自,转而一笑:“阿姒。”

他已很久不叫她“四妹妹”了。

夏云姒莞尔,屈膝浅福,又继续行上前,朝那宦官道:“我来。”

宦官一滞,即刻躬身退开,她刚蹲身碰上那束流苏,便被他伸手扶起:“好了。”他口吻温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她只微微颔着首,察觉到他的注视,噙笑轻道:“姐夫这是也快收拾妥当了?那是臣妾来晚了。”

——在这样身处帝王寝殿、被他执着手、两个人只有咫尺之遥的温存时刻,这声“姐夫”显得格外刺耳。

他眉心倏皱:“能不能……”哑一哑音,终是没克制住,“能不能日后不叫朕姐夫了?”

夏云姒霍然抬头,美眸中顿显惶恐。他被这份惶恐激得心弦轻颤,脱口解释:“别无它意,只是……只是你到底已受封了,叫旁人听去,多有不妥。”

近在咫尺的美眸一转,重新低垂下去,也松下劲儿:“也是。”继而讪讪一笑,“是臣妾思虑不周了。”

他衔笑,这笑容倒真是好看,三分的欣赏七分的宠溺,在这一刻里可谓倾尽真心。

夏云姒迎着这笑,与他四目相对。佯装爱慕没有多难,尤其当一个人年轻貌美的时候,剪水双瞳本就足以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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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玉竹轩后院四壁皆白的空屋中,少女低低的啜泣在房中回荡。

——小两刻前,任嬷嬷回到这屋,只说了一句话:“到底是宫里的人,衣裳脏成这样,就别穿了吧!”

左右便即刻上前,将如兰身上的衣裙扒了个干净。

如兰不敢挣扎也不敢埋怨,跪在地上紧缩着身子,一跪就是小两刻。

任嬷嬷冷眼瞧着,眼看她该是快没什么心力嘴硬废话了,才再度慢悠悠地开口:“夏宣仪说了,符咒之事你不问也罢。我现在只再问你一事——我事先与你说清楚,你千万想好了再答,若一味地嘴硬,净说些我不爱听的废话,我便叫着满院的宦官都进来,瞧瞧你这副丢人的样子;再在行宫里寻几个年老疯癫的宦官,把你接去喂了药让他们逍遥几天,末了寻口枯井埋了,你听懂了吗?”

并不算多长的一番话让如兰打了好几番冷战,回话时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是……是,奴婢不敢……”

任嬷嬷敛去冷笑:“是何人收买你来害宣仪娘子?你好好想、好好答,不必急着回话。”

如兰悚然抬头。

这句话远比先前那些都令她恐惧,甚至比逼她认罪还可怕。因为诅咒之事当真不是她所为,她心中始终有个念想,觉得这样的事总能说清,不能乱安罪名给她。

但目下这个问法——她的一切信心都被蓦然击溃,取而代之的虚心满怀。

她摸不清楚这个问法背后究竟是夏宣仪已查到了什么,还是另有缘故。

第32章 庆功

酉时四刻, 画了押的供状便呈进了清凉殿。

彼时皇帝已收拾妥当,直接去珠玉殿赴宴又时辰太早, 正料理些琐事。

供状是小禄子送来的, 夏云姒就先接了过去,扫了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 没直接牵扯上昭妃。

如兰招供说,是与采苓交好的采菁找的她, 道采苓因为夏云姒的缘故而受尽苦楚, 愿许以重金,取夏云姒性命。

这“重金”的数额也在上面写清楚了, 夏云姒坐在御案边读到此处, 不禁冷笑出喉:“臣妾的命竟只值五十两纹银!”

皇帝正读着本无关痛痒的问安折子,听言抬了下头, 就将她手里的那两页纸抽了过去。

看了一会儿, 他沉声道:“押如兰来。”

如兰早已被带到了殿外, 宦官得了旨意,即刻将她押进殿中。

任嬷嬷带她过来前已将她拾掇干净, 除却脸上显因掌掴而肿胀之外寻不到任何用刑的痕迹,与屈打成招挨不上分毫。

她进了殿就瑟缩地跪着,不敢说什么, 也不敢告饶, 安静得像是被灌了哑药。夏云姒估摸着任嬷嬷大概已提点过她了, 令她不敢胡言乱语。

定定地端详了如兰片刻, 她轻然开口:“你供状里说的都是真的?”

如兰慌忙磕了个头:“是……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夏云姒:“找你的采菁,可是昭妃娘娘的陪嫁宫女采菁?”

如兰连连点头:“是,是她……她与苓采女都是昭妃娘娘的陪嫁宫女,所以交好。”

夏云姒哦了一声,又风轻云淡地问她:“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从前的旧怨,苓采女究竟为什么这样恨我?要知道,起先可是苓采女栽赃的我,而非我先害的她。”

如兰恐慌地摇头:“这……奴婢不知……”

“呵。”夏云姒轻笑,“真是奇了。”长长地吁了口气,她缓缓摇头,“苓采女到底为何这般恨我,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如兰听的,是说给皇帝听的。皇帝只消往昭妃身上想上半分,这场戏就做得不亏。

皇帝却未予置评,只问如兰:“你说采菁是让你给夏宣仪下毒,而非行诅咒之事?”

“……是。”如兰不敢迟疑,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下去,“毒……毒是采菁找来给奴婢的。行宫门口查得严,但她有只中空的簪子,将药粉装进去带入宫中即可。说是积攒三回,用量便可取人性命。”

夏云姒:“现下已攒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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