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皇帝沉声而叹,摇一摇头,“此事不瞒你——朕本也打算在孩子生下来后挑一位身份尊贵的嫔妃抚养,已与太后和顺妃庄妃议过。暂未同六宫提及,是因不想搅扰叶美人安胎。”
夏云姒颔首:“是,皇嗣为重,此时不可让叶美人受惊。她性子浅薄,若知孩子生下后便要被抱走,怕是再无法好生安胎了。”说着缓缓抬头,美眸望着他,莞尔续说,“所以臣妾想求皇上想个万全之策。”
他便问她:“你有什么好法子?”
她却理所当然道:“臣妾哪有什么好法子,但凭皇上做主罢了。”
他不由又是一哂:“朕听懂了,话你给佳仪宫带到,事你却是不管的——属你会卖人情。”
夏云姒笑颜嫣然:“那皇上帮不帮臣妾卖人情呢?”
他面显无奈:“这事朕记下了,会为你办妥。”说到此处才又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赵才人,安抚说,“你先回去,若她因你离开又找你麻烦,你闭着门不理便是。位份只差半品,她不敢动你。”
“诺……”赵月瑶叩了个头,“谢皇上。”
说罢她便起身告了退,夏云姒则在殿中多留了半晌,与皇帝一道用了午膳才走。
贺玄时将她送至殿门处,遥望着那顶暖轿离开,轻声一喟:“朕去趟佳仪宫。”
樊应德会意,忙命人去备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佳仪宫行去。
自从叶美人失宠,皇帝已经久不驾临佳仪宫了。明明是今届新入宫的妃嫔们住的地方,却因此清冷得可以。
如今圣驾忽至,宫中好生漫开了一阵喜悦,在暖轿刚在宫门口落稳时,几位宫嫔院子里就都警醒起来。
最后,另三位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往华颜阁去。
华颜阁中,叶凌霜自是一脸喜色地出来迎驾。她是看重皇嗣多过圣宠,可圣宠自然有比没有强。
更何况皇帝面容英俊、待人也温柔,这些日子她也或多或少是盼着的,盼着他还能再来看一看她。
皇帝伸手一扶:“外面冷,进屋说话。”
叶凌霜噙笑垂眸,看起来无比温婉:“谢皇上。”
二人便一道进了屋,她身边的宫女很快奉了温酒进来给他。只是这次不是从前的烈酒,闻起来温和很多,只有一股清甜味道。
叶凌霜笑意和暖:“臣妾有着身孕饮不得酒,皇上喝些暖暖身?”
但皇帝摇头:“不必了,一会儿还要看折子。”
叶凌霜便不再劝,贺玄时静了静,措辞在脑海中转了个来回:“朕听说了些事。”
叶凌霜不由心弦提起——她听出他语气发沉,令人听之生畏的沉。
这在从前是不曾有的,仔细想来,是她被解了禁足之后他突然变成这样。即便她是因有孕解禁,他来探望时也仍旧是这样沉沉的口吻。
而且,他只来探望过那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只是因为太后不喜欢她么?叶凌霜满腹不解,又不敢直言相问。
便听他续道:“听闻佳仪宫里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她哑了哑,想起赵氏今日离开过,“是赵才人去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不关赵才人的事。”他淡声,“朕希望你好好安胎。”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旁的人你既不喜欢,朕就让她们搬出去,佳仪宫供你一人独住。”
这说法,相较直接下旨让另几位迁宫而言,要让人安心得多。
便见叶凌霜果然面露喜色:“臣妾谢皇上!”
当真是浅薄的性子。
皇帝不着痕迹地微蹙了下眉,想着自己从前竟宠多她,都觉得有些恍惚。
是以往佳仪宫外走时,皇帝便思量着下了旨,让郑经娥迁去顺妃宫里、尹淑女迁去庄妃宫中,赵才人既与夏云姒熟络,就迁到永信宫去,跟她做个伴。
安排妥当,他略作忖度,又交待樊应德:“私下里透给她们,是窈婕妤去跟朕说的情。”
樊应德微怔,旋即颔首,应了句“诺”。
窈婕妤是不一样的——樊应德心里暗叹。
不约而同的,贺玄时心里也在想,阿姒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事,他看出她心里别有算盘——大抵不止是想为佳仪宫的几个撑腰,更是她心里原也不待见叶氏,所以求到了他面前,将叶氏的不是直接摆给他看。
可叶氏那样的人,哪值得她费心旁敲侧击。
是他让她心里委屈了,她才不肯像从前那样直截了当地显出醋意、与他直说。
是他的不是,他不该让她这样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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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宫中,夏云姒得了旨,听闻赵月瑶要迁过来,一笑:“那就把云吟居给她吧。与我和玉姐姐都近些,日后方便做个伴儿。”
小禄子领了命,麻利地躬身,领着宫人们收拾住处去了。
莺时上前小声询问:“娘娘可要回顺妃娘娘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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