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明黄的孔明灯在重峦叠嶂间升起,落下一盏又升起一盏,久久不绝。
那年她也不过十七八岁,再怎么机关算尽,都还是个年轻女孩子。是以有那么片刻,她当真有些被打动了——她想他对她应是或多或少多了几分真情,与待旁的嫔妃总有些许不同,才肯为她动这样的心思。
在之后的这些年里,她也确未见过他再为旁人费这份心。
唉……
夏云姒心下怅然一叹,眼中犹眯着笑,往前一倾,趴到他桌上,望着他眨眼:“皇上今年再为臣妾办一次可好?不去行宫,就在宫里——红墙绿瓦映着孔明灯的暖黄,必也是很好看的。”
他嗤声轻笑:“不好。”
手里的奏本往她额上一敲,他看着她:“你这是跟他们赌气,朕不给你办。且先等一等,明年你二十五岁,朕为你大办生辰。”
“也好。”她欣然接受,却不多说什么谢恩的话,懒洋洋的模样好像他就该这样。
掩唇轻打了个哈欠,她又说:“但臣妾还是要给自己讨个生辰礼。”
他温和地笑看着她:“要什么?”
她便悠然道:“臣妾听闻邺南产的鹿肉最为可口,让人送几头进宫来可好?那东西火气大,臣妾平日都不敢吃,借着生辰尝个鲜好了。”
他听罢就又拍她额头:“还是在赌气。”
邺南,在覃西王封地上的一郡。
夏云姒美眸轻翻:“怎么是赌气?臣妾都是贵妃了,想吃口鹿肉,过分么?”
“不过分。”他瞧着她的样子失笑,“朕尽快吩咐下去,必在你生辰之前送进来。”
夏云姒心下畅快起来。旁的官员也好富商也罢,想从邺南买些鹿肉吃都不是大事,只消派人去买就行了。
但他只要下旨,就势必绕不过覃西王去,这差事十之八九还会直接交待给覃西王,再有覃西王往下吩咐。
让覃西王生气去吧。
瞧,这就是当妖妃的好处,想让哪个朝臣不痛快都容易得很,皇帝也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又没被蛊惑得建个酒池肉林给她,拿几头鹿哄她一笑罢了,多大点事?
这一套,贤良淑德的嫔妃们可玩不来呢。
美眸一转,夏云姒又想起点别的,笑意顿时促狭,拽拽他的衣袖:“皇上……”促狭里又透出几许神秘。
他自然再度看她:“怎么?”
她垂眸:“既然要着人寻鹿,不如再顺便添点别的?”
他不解:“添什么?”
她一哂,便起了身,伏到他耳边,语不传六耳地送了几个字到他耳中。
他听得只往后一缩,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看了她半天,又往她额上拍:“没正经,不行!”
第139章 游说
夏云姒明眸轻眨着往他身边靠, 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搂住。她在他怀里动一动, 腰肢纤软宛如水蛇, 这副样子总让他定睛一瞧心就化了。
偏她还将手贴在他胸口上, 语气甜软地道:“哪里是没正经?臣妾明明是有着身孕‘正经’得过了头, 心里也闷得慌,这才想存上一瓶好酒,等生完孩子解一解闷儿嘛。”
说到末处, 她委屈起来。眉心轻轻锁着,满是想为而不能为的愁绪。
美人愁容总令人心疼,他愈发挪不开眼, 俯首吻下,她发间好闻的桃花香涌入鼻中, 更令他心软下来:“罢了, 听你的, 朕下道密旨, 让他们去办。”
她就欣悦地笑起来,笑音动人, 会让人觉得只消她满意了,做什么便都值得。
说来也怪, 旁的嫔妃大多不敢这样将床笫之欢的事挂在嘴边,各个都要做尽贤淑。
他明明也是喜欢贤惠女子的, 可她这样, 他就是生不起气来, 反乐得顺着她的性子, 让她时时处处都高兴。
而她,也同样能让他“高兴”。每每在她的延芳殿时他总是最尽兴的,近来她有了身孕不能行房,他翻旁人的牌子愈发觉得索然无味,去后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夏云姒自也知道他近来懒怠于后宫的事,但偏是这个时候,她反倒不再多劝他了。最多不过一个月里有那么一两回劝他去见见贤妃或者含玉,其他时候他愿意独寝就都由着他。
毕竟这种事情“食髓知味”,食过之后吃不着了,就会愈发地想。
她就要他在她怀胎的这些时日里天天想着她、又不得不忍着,待得她生完孩子,他才会更加品出她的好来。
呵,其实哪里是她在那方面多出挑呢?
她自己所做的,不过是比旁的后宫妃妾更能舍下脸去,着人寻些春宫图来读。
真正厉害的,还是叶氏送来的酒。
叶氏近几年在天如院清修得不错,酿酒的手艺倒也不曾丢下,逢年过节总会往各宫送一些酒,倒在宫里结了不少善缘儿。
而她每次送到延芳殿的酒,都仍是不一样的。
多好的酒啊,帮了她不少忙。
可惜了,她原本想让他享受那酒大半辈子,但郭氏揭出的隐情让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要改一改路子。将一些事情放到明面上、变得更烈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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