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说话更管用一些,因为姜氏是她宫里的嫔妃,若惹得她不快了,日后指不准要有多少被穿小鞋的时候。
姜氏只得匆匆叩了个首,瑟缩着告退了。在她退出房门时,夏云姒隐隐听到那么一声抽噎——想想也是,被这样当众斥出去,换做谁都是要委屈难过的。
只可惜,皇帝没心思听,难过也是白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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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宅中,见徐明义回来,徐明信可算松了口气:“可回来了……我等了一夜,还当你被熊拍死了。”
徐明义觑着他笑了下:“你可真是我亲弟。”
徐明信又问:“贵妃娘娘如何了?皇长子也担心了一夜。”
徐明义道:“贵妃娘娘无碍,已回行宫了。”
徐明信这才彻底放心,见他疲色满面,遂不再扰他,离开房间由他歇着。
徐明义瘫到床上,闭了会儿眼睛,却睡不着。
复又睁开眼,他盯着床帐愣了会儿神,忽地笑了。
啧,四小姐……
他何尝不知她在利用他?
最初时是借着与他的情分去激皇帝,博得圣心。如今又因清楚了他的心思便拉他入伙,助她完成大事。
他很佩服她。在昨晚那样的情境下,她前一刻还在心惊肉跳、还在情绪起伏得不知如何反应,后一刻便冷静地走向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帮她。
她必定清楚,他拒绝不了她。
其实……
他笑了声。
她其实大可不必拿“他们的后半生”为饵,他原本也是拒绝不了她的。
他是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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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了口气,徐明义将手探入怀中,摸了摸,摸出一枚暗红的圆粒。
是枚未燃尽的香饵。
他当时心下有些猜测,便在下山时尝试着找寻,还真让他找着了。
覃西王,也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若不是她命大,此时大概早已死无全尸。而这个死法,饶是皇帝清楚熊是覃西王送来行宫的,也未必能怪到覃西王头上。
说来覃西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原也想过,在覃西王与她的争端上,他该两不相帮。
但到了这一步,不可能了。
只这一个局,覃西王都耐心地布了七年之久。后面还会有多少明枪暗箭在等她,连他都不清楚。
覃西王想要的始终都是她的命,这不是他能袖手旁观的时候。
徐明义起身寻了个锦盒,将香饵稳妥地收了进去。足睡了一觉,又叫了徐明信来:“你再去皇长子身边当值的时候,把这个交给贵妃娘娘。”
徐明信打开看了一眼:“这什么啊?”
徐明义道:“你跟她说,这是我在下山的路上捡到的。沿途应该还有数颗,只是都已烧尽,我只找到这一个。”
第146章 卦象
“在山路上拾到的?”夏云姒捏着那颗香饵忖度了半晌, 却将它交回了徐明信手中, “你将它呈给皇上是。但莫提我, 只说是你兄长让你呈过去的便可。”
徐明信怔怔:“……那臣如何禀话?”
夏云姒淡笑:“他让你如何禀给我, 你就如何禀给皇上。”
徐明信听得更懵了,半晌都没告退,一脸费解地杵在那里。正好房里也没旁人, 夏云姒就悠悠地问了他:“怎么了?”
徐明信语中隐带那么一点埋怨:“贵妃娘娘……您与臣的兄长在打什么哑谜?”
夏云姒笑了声:“没什么,放心去吧。”
徐明信终是不好多问,抱拳一揖便告了退。
待得他走后过了一会儿, 夏云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是快娶妻的人了。
宁沅与她提过这事,说徐明信与一宫女情投意合。那宫女是和妃宫里的, 和妃自然乐见其成, 徐明义也没意见, 婚事便已基本算定了下来。
所以徐明信近来行事很多了几分谨慎, 不愿意往宫闱暗斗里掺和。宁沅也体谅他,跟他说等成了婚就不要当侍卫了,让他到兵部谋个官职, 反正他哥哥也在兵部。
这样的想法,夏云姒也能理解。
虽则在朝为官同样会有各不相同的立场, 一旦走错照样凶险, 但那样的“立场”多是在明面上, 与宫闱暗斗大不相同。
在暗处的斗争往往更容易让人死无全尸, 徐明信想成家之后给家眷一个安稳, 瞧着畏首畏尾,实是有担当的。
接着她便又想起了徐明义。
是她迟钝了。徐明信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徐明义比他年长好几岁,依旧未娶,她竟不曾想过缘由。
唉声一叹,夏云姒摇着头,唤了莺时进来:“帮本宫梳妆,本宫去清凉殿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