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姒替她把话说了,实则心里嗤之以鼻。
不是那么水性杨花的人,但守节这事,也要看为谁守、要看甘不甘心。
过几年她自然就不这样想了,如今不必多言。
静双没有思索太久,即道:“奴婢选二!”
“当真么?”夏云姒打量着她,“你可给本宫想清楚——你选一咱们左不过一拍两散,若选了二……”
她抿了口茶,又悠悠将茶盏放下:“敢再给本宫玩什么幺蛾子,就算你已至妃位,今日这顿没打完的板子本宫也必要给你补齐。”
“补齐”。
静双总归还算机灵,这话她一听都懂了。
小禄子说“赏顿板子”的时候没说打多少,这事就没个限度。舒贵妃嘴里的补齐,那就是要把人打死。
而这短短几日已足以让她明白,若舒贵妃想让她死,是不会有人救她的。
皇上?太子?在他们心里,无论如何都会是舒贵妃更重。
“奴婢绝不敢!”静双复又叩首,耳闻舒贵妃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敢动。
夏云姒由着她又跪了一会儿,心无旁骛地读了两页书,“哦”了一声:“其实你若不甘于侍奉皇上,想找点别的事解闷也不是不可——只要别闹到本宫跟前,本宫就不管你。”
再度抿一口茶,她意有所指道:“但你不能动本宫膝下的皇子。”
静双懵然抬头。
她带着三分讶异细细地去看舒贵妃的神情,但舒贵妃没给她任何瞧得出的东西,只由着她自己去悟。
是了,她自己去“悟”,悟出了什么便都是她自己的事,赖不到舒贵妃头上。
那舒贵妃交待的差事她还得办,又必须办得很小心。
万不能像先前那样毛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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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夏云姒由着静双好生将养了些时日。恰皇帝这几日也忙得顾不上后宫,静双也无用武之地。
元月初九皇帝再来时,二人仍是惬意地读书说话,分坐在榻桌两侧吃吃点心,闲度大半日的时光。
直到傍晚时分,夏云姒才让静双进来换了一次茶。静双这日打扮得很是精心,一袭樱粉的衣裙已颇是靓丽,又搭着相得益彰的发钗、璎珞,整个人都被衬得粉雕玉砌。
夏云姒静静地继续读着书,好似并未注意到她,皇帝的目光却还是落在了她身上。
他瞧了瞧她手指一侧的黑痕,眉头微锁:“手也不洗净就来奉茶,如何在贵妃跟前侍候。”
夏云姒与静双同时露出一怔,静双更匆匆看了一眼手上,匆忙跪地:“皇上恕罪。”
少女微微发虚的声音,让人不忍苛责。
皇帝摆手:“下去吧。”
夏云姒则温言多说了一句:“怎么回事?你惯是细心的。”
静双垂首禀道:“西屋门外的福字被风吹坏了,奴婢想着还没到十五,就另写了一张贴上。娘娘这边又恰要换茶,便没顾上。”
“这会儿倒愿意提笔了?”夏云姒睨她一眼,“年前怎么百般不肯,非说自己的字不好看来着。”
静双脸红:“奴婢的字本就不好看的……不大气。想着西屋那边没什么人看得见,奴婢才敢写来。”
夏云姒摒笑,这话题也就到此为止,她摆一摆手,让静双退了下去。
然那西屋不常有人去是不假,却也是夏云姒平日练琵琶的地方。
几日后皇帝再来,闻得琵琶声阵阵,自是循着声音直接去西屋找她。临近门前,一个福字醒目的贴着,不免吸引目光。
这福字是不大气,但有一股娟秀的韵味,他不禁多看了一眼,才提步走进房中。
一抬眼,就见娇艳如花的女子正含着笑为贵妃斟茶,那种笑意唯在天真少女面上会有,直触人的心房。
他正定睛细看,她察觉到他的存在,赶忙敛笑深福:“皇上万安。”
虽是敛笑,残存的那两分莞尔也让人心动。
夏云姒亦离席施礼,他上前扶了她,一指门口的福字,随意般的发问:“门口那福字,是这丫头写的?”
夏云姒往门口瞧了眼,噙笑回话:“是。臣妾倒不觉得她的字难看,皇上给评评,可看得过眼?”
“这哪里难看。”皇帝失笑,抬手让静双也起了身,又说,“宫女难有写字这样得体的。”
眼前的少女便红了脸,清丽之中添了一抹妩媚。
这几年因着盛宠不衰的舒贵妃喜欢妩媚妆容,这样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在宫中妃嫔里已不多见,她又生得极美,自让人眼前一亮。
薄唇轻启,她连含羞谢恩之语都格外动听:“谢皇上……皇上谬赞,奴婢当不起。”
“一会儿让樊应德寻块好墨给你。”皇帝随口打赏,可见心情舒畅。
这日的整整一个下午就这样平淡而愉悦地过着。她与他之间仍存着那份温馨,又因静双的存在而添了两分别样的活泼。
听她弹了一会儿琴,他着人取了奏章来看。她理所当然地示意静双上前研墨,他自不会有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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