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宝珠刚吃了两口点心,想喝点茶润润喉咙,就听她阴阳怪气,当下撂回茶碗:“安郡王府姓爱新觉罗,八福晋娘家姓郭络罗,这心操得也太远了。”

郭络罗氏终于意识到,她赶着过来办不成任何事也问不出道理,只是自取其辱。老九这福晋看着不温不火却是个厉害角色,句句话戳人心窝子。

“这话我记住了,往后一定照原样还给九弟妹,怨我讨人嫌,这就告辞。”

说得好像谁请你来了一样,宝珠站起身来,似笑非笑说:“八嫂慢走,不送。”

说不送就真不送,看郭络罗氏出了厅门,她就坐回椅子上,又端起茶碗,吹了吹,说:“冯全你去打听打听,前头出了什么事累得八嫂如此失态。”

亲眼见到自家福晋将八福晋说得哑口无言,冯全三观都重塑了一回,加上宝珠还帮他出了口恶气,他满心叹服,赶紧应下,立刻就使人去打听了,传回来的内容才是真精彩,马斯喀大人也太能耐了!手撕满朝文武,虽没指名道姓,却拖了安郡王府当活靶子,让皇上收拾这些签了一屁股银子厚着脸皮不还的蛀虫。

难怪福晋如此厉害,她有个能耐至极的爹!

冯全绘声绘色的将打听来的事说给宝珠听,宝珠听高兴,命天冬看赏。她这么一吩咐,冯全就想起方才领了两巴掌赏赐的老婆子,只觉得牙根一疼。瞧他那样,半夏扑哧一声笑出来:“冯公公你怕什么,福晋是赏你金子不是赏你巴掌。”

说是金子,就是几颗别致的金花生,那是马斯喀备下让宝珠赏人的。

金银花生金银瓜子都有,还有梅花锞子,好几种图样。

冯全接过天冬递过来的金花生,他细细看了,圆滚滚胖乎乎的几颗,就连花生壳也惟妙惟肖,这么精巧做挂坠也不差。他心里又热络不少,只觉得伺候福晋果真有前途,比赵百福跟着爷外出行走也不差。冯全连声谢福晋赏,宝珠摆手让他下去。

八福晋上门来找她问道理还真是冤枉,宝珠这才把事情弄清楚,她琢磨了又琢磨,也没明白阿玛是个什么意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富察家满门忠骨,这是为朝廷做事,为皇上尽忠。

没错,一定是这样。

如果让人知道她这么想,保准一口老血喷出几里地。

富察家忠君不假,可忠君的多了去,别家咋没搞事呢?

这明摆着是报复,直喇喇的报复,可怜其他借银的让董鄂家和安郡王府连累了。

想来也是,武将世家能没点脾气?前头被诬告的时候,马斯喀压下火气没和人撕撸到底,结果是在这儿等着。

你说我贪污军饷为官不清,到底谁他妈不是东西?你数数你问朝廷借了多少钱?我阖族陪嫁百万怎么了?那是血汗钱,真刀真枪拼来的,是军功换的赏赐,是几代积累的财富!你呢?百万两银子借去做什么了?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自个儿屁股没擦干净还好意思开这个口,脸多大呢?

正常人都想不到他是为了九阿哥顺利出宫建府才搞出这么大的事,毕竟这逻辑怎么都说不通,他们就觉得这是上回那事牵扯出来的后续,明摆着是报复。

马斯喀淡定极了,首先这事本身的确利国利民,其次他官至正一品,兄弟也都是能耐人,和同僚相处得太好反而令皇上忌惮,今天之后,皇上对富察家至少放心一半,往后甭管谁插他刀子,皇上至少也要听一听他的说辞,甚至不用听也会把人保下来,拼着得罪满朝文武也要做实事的太少了。

总之,这事看着不靠谱,富察家其实是得利的一方,比起同僚之间的关系,康熙的看法更为重要。

郭络罗氏过来已经是午前,眼瞧着就要传膳了,她却陪着吃了点心喝了水,实在没胃口用别的,就让厨房做了一份红枣燕窝粥,用了一小碗,之后有些困意,就靠在榻上想眯一会儿。

宝珠才打了个盹儿,胤禟就回来了。

散朝之后,康熙命成年皇子南书房议事,方才说完,他们自南书房鱼贯而出,稍微寒暄了几句都各回各家去了,走之前,胤禛欣慰的看了胤禟一眼,太子拍了拍他的肩。其他阿哥是真头疼,不用想也知道,门人铁定在府上等着了,等他们拿主意,还不还户部银两,怎么还,拿不出咋办,或者和马斯喀死磕……这事想想就烦。

烦也得同他们说清楚,老四大力赞赏,太子也是肯定的意思,皇阿玛真让他们说动了,收缴欠银势在必行,先还上还能卖个好,要是想拖过去的,说不准就要把乌纱帽拖没了。

胤禟反而没遭多少白眼,宜妃娘家的亲戚也都借过,搞出这种事,对他有什么好处?明摆着这是马斯喀突然发难,早朝的时候胤禟都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摊上这么个能耐的岳父。

真正讨人嫌的是老三老八。

老三纯粹是遭了迁怒,三福晋娘家和董鄂七十是族亲,当初弹劾富察家就有董鄂七十那一份。

至于老八,他婆娘简直就是祸根。

回府之前,直郡王冷眼看着胤禩:“是该让额娘好好教教你婆娘,半点没有皇子福晋的气度,成天找事。她不就是仰仗安郡王府?哪怕是宗亲,此番安郡王府也别想全身而退,说不准还要拖累你。你和我是养在一处的,我就说这一回,老八你最好能听进去,既然领了工部的差遣,好好做事才是正理,皇阿玛不会因为你福晋高看你一眼,只会嫌你是个让女人骑在头上屙屎撒尿的窝囊废,丢人。”

胤褆一方面心里有火,一方面是真看不过眼,胤禩简直给皇阿哥丢人。哪怕她额娘出身不高,他也是天潢贵胄,没得让郭络罗氏作践。

这番话已经很直白了,甚至可以说难听,胤褆却不怕得罪他。

首先,老大是郡王,老八是贝勒。

其次,他手握实权,不是老八可以撼动。

最后,胤禩是惠妃养大的,良贵人就在惠妃延禧宫的偏殿,他蹦跶不起来。

……

胤禩丢脸至极,亏得这话是私下说的,没让其他兄弟听见,哪怕没听见也无妨,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说真的,他本人很迷茫。

因为娶了郭络罗氏,他和安郡王府走得很近,就因为欠银之事,难道要他和那头划清界限。从前靠他们得了好处,如今摆出冷脸岂非无情无义?背上这个名,还争什么斗什么?

都已经在一条船上,哪有退路?

他真要退,从前支持他的那些就能让他喝好几壶。

胤禩思来想去,只能回去说说福晋,让她安分点,也给安郡王府递个话,这个亏吃了,往后没十足把握别再同富察家作对。日子长得很,风水轮流转,总有他败势的一天。

然而,又是一场意外打乱了胤禩的节奏。

八福晋郭络罗氏气冲冲出了胤禟宫里,她想着去惠妃那头走一趟,给宝珠上上眼药,说她目无兄嫂之类……打锦鲤池边过的时候她遇上常在高氏。

高氏进宫时日尚短,出身一般,也不是多得宠,膝下更无子无女。郭络罗氏才没那个闲心停下来同她打招呼,就要径直走过去,错身的时候,她脚下猛一个打滑,带着高氏摔了出去。

锦鲤池边有汉白玉围栏,约摸半人高,郭络罗氏压着高氏生生磕在上头,而后又一个重心不稳,两人以超高难度动作翻过围栏,头朝下栽进了锦鲤池,跟着的丫鬟婆子都懵了,全没把人拉住。

“落水了!常在落水了!识水性的赶紧去救啊!”

“来人,快来人!”

池水是不浅,不过这不是问题,她俩落下去的地方很靠近池壁,借个力就能浮起来,或者递个竿子下去,哪怕不会水也能等人来救,要溺死很不容易。加上已经过了三月中,天气很暖和,要冻着也费劲,至多不过染上风寒,喝两贴药便好。

有这么多人在,按理说是出不了事,至多不过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