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打算在国内留多久?”关晓清走过来和女儿坐在一起,温温柔柔的笑了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和从容,那是只有年长者才拥有的温和而又包容的气质。
时景直接一歪头,轻轻的靠在了妈妈的身上,然后仔细想了想,才慢慢悠悠的说道:“我在国内这便,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处理,至少要等到六月初吧!”
“去看你妹妹了吗?”关晓清说起自己家的小女儿,也是有些无奈的笑容,“你六月份回美国的话,正好见不到绎心吧!她大概得七月份才开始放暑假。”
“没关系的,回头我从帝都飞,到时候提前几天去帝都那边,到时候有机会见绎心的。”时景只是笑着说了自己的行程设置,却丝毫没有提及自己去帝都其实另有安排的事情。
时景和关绎心姐妹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两个在年龄上又差了好几岁,时景上小学的时候,关绎心还是个奶娃娃。等到关绎心到了小学的时候,时景已经开始读中学。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学校不同,等到时景去帝都读大学的时候,关绎心还在家里父母身边念中心,姐妹两个虽说是一起长大,但是,除了晚上在家里的一小段时间外,基本没什么机会碰到一起去。
即使姐妹两个的眼角眉梢处隐约还有几分相似,可是,两个人的衣着打扮风格迥异,气质更是完全不同,以至于,除非是早就认识她们姐妹两个的人,否则的话,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两个人其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不过,正是这种虽然在一起,但是互不影响的成长方式,让姐妹两个在成长的过程中从来不曾爆发过丝毫的争执,长大之后的感情反而更加亲密一些。
“那就好,”关晓清摸了摸女儿的头,顿时又笑了,“正好,这段时间多陪陪妈妈。”
“好啊,本来这次回国,就是想多陪陪你。”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时候,时景对自己的母亲一向是有求必应。
“这话让你爸听见,他又该嫉妒了……”关晓清不觉莞尔。
“……”时景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其实,时景小的时候,作为时见铭和关晓清的第一个孩子,时见铭对她尤为看重。那会儿,时见铭的事业一直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但是,他却一直都是他去哪里,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时景带到哪里。
以至于,时景的脾气,和时见铭几乎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因为从小被时见铭带大的缘故……
父女两个的性格太过相似、尤其还是同样的强势,谁都坚持己见,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在时景长大之后,她和时见铭简直势同水火,父女两个许久不见,前五分钟是父慈子孝,而后就是数不清的争执了,发展到后来,就这么一个四口之家里,时景和时见铭愣是如同王不见王一般,面对家人一贯温柔温柔好奇的关晓清,每次都和同样好脾气的小女儿关绎心坐在一起,看着那边的父女相争,都被他们两个给弄得无语了。
“其实我不想和我爸吵架。”时景亲昵的靠在妈妈的身上,特别诚恳的说道。
关晓清淡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我懂,其实你爸他也不想和你吵,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他其实比谁都高兴,等下看着吧,他今天下午有个会,肯定开完会就直接回家看你了。”
顿了顿,关晓清云淡风轻的补充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看见彼此,就是控制不住那暴脾气,这么多年,妈妈早就看习惯了。”
时景:“……”
——为什么妈妈你说的不像是在看人吵架,而是在津津有味的看耍猴戏似的。
等到,时见铭果然如同关晓清说的那样,早早的就回了家。
“爸,你回来啦!”时景抱着平板电脑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抬起头瞅了一眼,就又继续低头奋战了。
时见铭看着自己这个在外面从来一身精英范,这会儿却是穿着家居服窝在家里、除了陪着她妈妈逛逛街之后,完全不出门的大女儿,想起时景在工作中的模样,由于对比太过强烈,一时间还有些心神恍惚……
时景毕竟是刚刚回来,时见铭还处于爱女心切的阶段,父女两个难得没有一见面就爆发战争,这种温馨和谐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晚饭的餐桌上。
“明天中午有个聚会,小景,你陪爸爸去吧,正好带你认识几个同龄的朋友,不然一直待在家里多没意思。”时见铭突然说道。
关晓清手里的筷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一抽,以她这么多年看吵架的经验来看,一场父女冲突差不多就在眼前了。
“不去,我现在又不参与公司运行,有公司业务上的事情,不了解情况就没法开口,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去了又没什么意思。”
“一直宅在家里就有意思了?”时见铭的音调有了显而易见的调高。
时景理所当然的点头,眼皮都不抬,语调却格外诚恳的回答道,“玩游戏可有意思了,我平时工作忙,都没什么时间玩。”
时见铭觉得自己有点脑仁疼,并且有种把她的平板电脑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关晓清用筷子敲了敲时见铭,又拍了时景一下,这对马上就要吵起来的父女总算是意识到,这才见面不到两天,现在就吵貌似有点早了,于是纷纷偃旗息鼓,全都不吭声了。
随后,关晓清才动作优雅随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意吟吟的看着大女儿,语气温柔又关切的笑道:“小景,你什么时候能带个男朋友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
第96章
听到妈妈的问话, 时景下意识的就想要断然拒绝,然而,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却让她嘴边的话语有一瞬间的停顿。
她突然忍不住的想起了, 误会自己怀孕、然后发现真相之后, 盛斯年力持冷静的模样。
他并不掩饰自己当时心底的失落,可是, 他当时的沉稳和冷静,看在时景的眼中, 却又因为固有的偏见,而成了另一幅景象。
说来也可笑, 最初的时候, 盛斯年的城府之深、做事之周全, 他表现得越是完美,就越是让她心生忌惮, 然而,如果那个男人不是这样的话, 又不可能会在随后的交往中,真的吸引到她。
戒备而又试图亲近,时景对盛斯年的心情, 矛盾却又不舍,此番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是微微一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已经如此习惯了那个男人的存在,仿佛他不在自己身边的生活,才会变得如此烦闷无聊。
看到坐在餐桌旁边的时景竟然在走神,关晓清和时见铭全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不过,夫妻两个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打断时景的思考,知道她自己稍稍回过神来,手里的筷子动了动之后,关晓清才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女儿道:“小景,妈妈也不是在催你,就是突然想起来问一下,爸爸妈妈心里都是--”
毕竟,时景和傅子鸿的那段感情最后结束得实在是太过惨烈。
学生时代,最美好的一个七年,时景和傅子鸿之间的事情,关晓清和时见铭自然早就知道。
对于傅子鸿的家世背景,这对夫妻虽然心中免不了有些疑虑,但是,他们家也不是那种一穷二白的普通人家,更何况,时景当时是赵教授的得意门生,赵教授的研究和部队关系密切,时景身边接触到的人,本来除了一群搞学术的高智商科研人员之外,就有不少是军队高层。
相较之下,研究人员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时景和傅子鸿,就算家世上有一点高攀,但是以两个人本身,却也绝对称得上是般配。
傅子鸿的父亲看不上除了门当户对的战友家的闺女外的任何人做他的儿媳妇,但是,当时和赵教授、时景有过接触的其他部队高层未必都这样想。
那会儿,也未尝没有人在酒桌上对时景的个人情况好奇,如果人家姑娘还单着的话,正好还能把自家的子侄拉出来,给两个小年轻介绍个对象什么的……
不知不觉间,时景又忍不住想起了刚刚盛斯年和她说,大鹦鹉阿妹在院子里的树上挖洞的事情。
盛斯年口中说的上“咱们家阁楼外面的树上”,某些词句,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不经意间的心声流露,对于时景而言,却都是比告白更动人的深深触动。
时景手里的筷子被她轻轻的压在了碗面上,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和所有的父母一样、总是忍不住纠结自己家还自己个人问题的父母,想想他们曾经也经常忍不住的旁敲侧击问自己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的事情,但是,在经历了傅子鸿之后,自己的爸爸妈妈担心再伤到她,却又一连几年都绝口不提这件事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