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 / 2)

如玉见他抬头,转身又去看那份奏折,掰过他脑袋道:“明明是葡萄酒,甜的不能再甜,你再尝尝……唔……”

他扔了那份奏折,一手掰着她的脑袋,一手抽了玉带扔远,随即便解了裤子,双唇厮磨着,从她的唇再到耳侧,不停的吮着,如玉透骨一声长哼,叫他扳起来,反压在床边那张椅子上,椅子在响,床也在响,所有的家具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不过半个时辰她便没了一开始的雄心,讨够了苦头哼哼起来,讨不得饶又哎哎呀呀哭起来,哭够了便咬着手指头闭上眼睛,任凭他雨打落叶风卷残云,终于风停雨息,他出去洗了个澡,回来仍还坐到了案头前,一页又一页的翻着。

如玉半梦半醒,劝道:“早些睡!”

他回握握她的手,轻声道:“好!”

如玉再一回醒来,他已经穿好朝服,抱了沉睡中的初一过来偎到她怀中,是要去上朝了。如玉揽过孩子,劝道:“这屋子太过狭窄,你这公务又多,不如我着人赶在冻土前修葺修葺,咱们搬到静心斋去,那屋子大,也敞亮,你可以有一间单独的书房。”

张君将一串南泉粉青釉的朝珠挂到胸前,系好玉带,断然摇头道:“我不习惯搬家,虽屋子小些,你在床上,初一在隔壁,无论做什么我都很安心,断不必再改。静心斋留给邓姨娘,父亲当年交待过,若他死,我们应当亲母来尊着她。”

如玉笑道:“有个姓钟的夫子,叫钟源,瞧面相比邓姨娘还年青些,整日在咱们府外守着了,有夫子夫人不做,叫她在静心斋守活寡,合适么?”

“钟源?”张君手停在衣带上,脸白了又青:“他那夫子跟赵荡一样,也不过一个名头而已。他实职是谏院左大夫,专管规谏朝政缺失的,每天呈御的折子,至少有三分之一从谏院发来,我天天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他竟敢娶我的姨娘?不行,不可嫁!”

如玉道:“天要打雷娘要嫁人,你还能管得?”

张君默了片刻,反问道:“他天天在府外转悠?”

如玉笑着嗯了一声,张君在床前站了片刻,两手一击掌,转身走了。

*

九月的秋阳暖暖,庭前偶有黄叶飞过,小初一两只手扶着檐廊一尺多高的阔沿,两条细而长,满是劲的小长腿儿,脚上一双虎头鞋,恰是如玉的针线。他爱那落叶,伸手往空中够着,小嘴儿咧开笑个不停。

如玉亦在廊下坐着,背靠一张搭薄垫的圈椅,埋头正在给初一衲冬衣。樱花粉的绸面,纯棉质的内里,于一个男孩子来说太艳了些。但初一肤白,眼褐,头发卷绒绒的黄,穿上这样艳色的衣服,比个女孩子还秀气。

如玉衲好了雏样儿,抓初一过来比肩量衣,秋迎端着盘刚做好的冰糖佛手果膏,一碗放在几子上给如玉,一碗递给白奶妈要叫她喂给初一吃。

初一倔着不肯叫白奶妈喂,自己拿勺子舀了,摔摔洒洒要喂给如玉。如玉手盛着一口吃了,赞道:“我儿子喂的,果真好吃!“

“娘!”初一忽而喊道。

如玉停了针,儿子头一回喊娘有些不相信,不敢惊他,与秋迎,白奶妈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孩子,轻声道:“再叫一声!”

初一又道:“娘!娘!”

如玉扔了针线将他抱起来,连连的吻着,心爱不能够,看一眼吻一回,看一眼吻一回。

忽而外院门上一阵疾步,跑进来个妇人,却是哭丧着脸的邓姨娘,她手捂着嘴,眼圈儿红红却不肯说话。如玉连忙支走了奶妈与秋迎,悄声问道:“姨母怎么了,好不好的你说句话儿。”

邓姨娘道:“这可真真是丢死个人了。那钟夫子今儿一清早到东门外等我,不知怎的叫守卫们拦住,非得说他鬼鬼祟祟像个贼,抓住了要搜身,恰他随身一只碧玉坠角,是这府里的老物,我去年送他的。守卫们拉住了非得说是他偷的,给抓到后面那营房里去了。”

如玉早晨才跟张君说过邓姨娘要再嫁的事儿,一听这话便知是张君捣的鬼,连忙劝着邓姨娘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既是姨母送的,咱们一起到营房去,将这事儿说清楚不就完了?”

邓姨娘道:“你不知道,那是最正派不过一个人,又还教着学生,如此被人试赖偷了东西,我怕他羞愤之下要自裁在营房里头。”

如玉略收拾收拾,怀抱着小初一,与邓姨娘两个急匆匆跑到后院营房。这里如今常驻的府兵减少了一半,由老四张仕统领着,分作三班,昼夜巡卫永王府。

这会儿恰是两班换岗时,空旷的大院中唯有寥寥几个侍卫,见是寻常总来看马的王妃来了,一个眼色灵的一溜烟儿跑了过来,指着后面的马房道:“娘娘,您可是要带孙少爷骑马,您稍等片刻,小的先去替您备着鞍子。”

如玉笑道:“不必。你们方才抓来那钟夫子关在何处?”

侍卫远远指了间房子道:“王爷此刻正在审他,他是朝廷重臣,又极爱面子,王爷吩咐不过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的。”

邓姨娘急的什么一样,如玉劝道:“姨母莫急,我瞧着您一直以来有些怀疑那钟夫子的真心,横竖人已经错抓来了,今夜我叫钦泽给他赔罪就是。咱们此刻过去听听,他是否真心,还是另有所图,你一听不就听出来了?”

*

还是当初审过赵如诲的那间屋子,张君拇指抚着那枚碧玉坠角,抚得片刻,抬头笑望一眼谏院左大夫钟源。他胸前粉釉的朝珠轻轻晃悠,从官服补子上那趾高气昂的孔雀脑袋上划来划去。

“钟大夫清廉入水,骨硬身正,所以骂起人来如钉入板,下官每夜阅折至深夜,每一份折子都细细端详,深受教诲。”张君言辞诚恳,先表扬完了,话锋一转又道:“若您家贫而无饰,又不得不备玉饰以饰身,何不递份折子告知下官,下官专门备上一盒亲自送到您府上。要知道这枚玉角,还是我父亲随身携带过的,毕竟为我父亲的旧物,您偷它也太说不过去了。”

钟源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张君的鼻子道:“小人,你们永王府一群小人,篡先朝之位已是逆天,父亲将死而兄弟懒于侍疾,竟将个已放了自由身的妾又重新掳入府中,迫其为父侍疾,虐待于一个弱女子,不忠不义不孝,一群豺狼野兽!”

邓姨娘想进去辩解,却叫如玉一把拉住。张君又道:“钟大夫这话可大错特错,邓家姨母早已不是我父之妾,我父亲也有过嘱咐,待他天年之后,要叫我们兄弟以亲母之礼而待她。如今她就是我们的亲母,我们弟兄齐齐为她送终养老,怎能说我们虐待她?”

钟源气愤之极,辩道:“她年纪青青,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叫你们以为父守节的名义关在府中,还饰以养老之名,简直无耻,无耻之极!”

张君一脸的惊讶,转身踱到窗前,如玉抱着初一就在窗前站着。

他看到邓姨娘,颇有些吃惊,却也不动声色转身,走到钟源面前,满朝最年青的三品官,紫衣玉带,秀林之木,略浓的锋眉微挑,一双眸子盯紧钟源:“钟大夫此言差矣,要知道邓姨母一直以来并无嫁意,若她松口想要嫁人,我必定挑遍满朝文武,择夫让其再嫁,绝不是戏言。”

钟源一听张君要为邓姨娘择夫再嫁,老脸虽还拉不下来,却也立刻吓怂了胆,忽而一摔袖子道:“实言告诉你呗,我与邓氏早就商议好了嫁娶,若不为老王爷突然病重叫你们掳去,如今她已是我钟源的夫人。我要娶她,也只与你说这一回,你若要关着我诬赖我,明儿一早我就将你们逼父妾再嫁之事弹到周野那里,要叫群臣看看你们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

张君再近一步,与钟源呈前后并肩之势,声音,却带着无比的迫意:“你一车一车的折子弹奏本官,弹奏本官所治理的朝政,本官每份奏折都读过不下三遍,其中实有其事者,十分不及三,大多数都是莫须有的废折,故意辱蔑。

我敬你不怕杀头的气势,但也厌你不肯与我新朝合作,无事找事非要阴奉阴伪,妄图赵荡还能席卷南下,复辟前朝,邓姨母若是嫁你,我一个子儿的嫁妆都不会给。”

钟源恰是暗中支持旧朝的那一派,皇帝在前线打了胜仗,他们就要借酒消愁抓张诚来骂几句,赵荡若是打了胜仗,个个儿高兴的赛似过年,敲锣打鼓奔走向告。

他咬牙许久,终于说道:“我娶她不为金银嫁妆,若你们肯放了她,我此刻就带她走。一件衣服都不必你们永王府备,我替她置衣,养她一生!”

邓姨娘在窗外听着,随即捂上了嘴。

忽而门户开合,张君走了出来,揽过邓姨娘的肩膀劝道:“姨母,进去与钟大人聊上两句,若您仍不愿意嫁他,无论养老还是再嫁,我们弟兄四个都视你为亲母。”

邓姨娘欲要推脱,如玉推了一把将她推进去,转身丢着初一道:“难得你爹今儿这么早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去瞧瞧娘的马儿,好不好啊?”

她笑着向张君献宝:“我儿今儿开口说话,会喊娘了!”

初一小狗学舌一般,连连叫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