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2 / 2)

凤凰台 怀愫 1666 字 1个月前

卫善这回却不光是给秦昰几个预留,还有小哥哥卫修的婚事也要办起来,他到今岁才松了口,肯成家立业了,到春三月间,便去上林踏春,正可把官眷女子一并招过来,看看品貌性情。

卫善把这主意一说,徐太皇太妃就更高兴了:“好好好,还是你想的周到,光是看画影哪里真切,叫到宫中来又总有些拘束。”

卫善笑起来:“说不准也有自家瞧上的,往年三月三之后,京城里总要办几桩喜事的。”这个往年已经是许多年前了,还是卫敬容在时说过的一句玩笑话。

“若是太妃家里有到了年纪的姑娘,也叫过来一并看看。”徐家的女儿教养极好,徐太皇太妃的兄长在伪朝时遇了难,留下寡嫂和一双儿女,卫善这么说,便是默许了徐太皇太妃抬举自家的侄女。

若不是卫善吐露这个意思,她是怎么也没脸把自己的侄女加在其中的,听了这话感激一笑:“看看孩子们有没有缘份罢。”

卫善倒不头疼秦昰秦晏的婚事,这两个年纪还未到,总还能留出两年来细细相看,她着急的是卫修的婚事,这回秦昭提拔了一大批官员进京,原来不肯任职的世家,这回也多有入职的,可她这个小哥哥却极是挑剔,不如叫他自个看看真人,说不准倒有动心的。

一堆人围坐在甘露殿内,院里凿了冰灯,雪一住,孩子们便跑到院中去,拿厚褥子垫在秋千上,太初坐在上头,让太监推着她摇荡。

廊庑下挂着花灯,不时还有花炮声响,屋里人人都在等新年敲钟声,永福寺的那口二百年的大钟又要多添一响。

钟声刚响头一下,狱卒便取了酒送到牢房中去,才刚那一壶酒,确是给秦昱配菜吃的,他自个儿把家里送来的菜打翻了,不能叫他饿着肚子上路,狱卒给了他两块玉米烙饼:“有酒有肉不知消受。”

看他把这两块饼子吃了,把酒留下来:“阎王要你三更死,大节里咱兄弟也不想沾晦气,自己了断,也省得咱们动手。”

秦昱坐在草席,面色一片灰白,盯着那壶酒,心里转的不再是什么传国玉玺,帝王之位,反而害怕起来,狱卒给他点了灯蜡,牢房窗中投映进烟火色来,虽听不见声响,却能看得见红绿。

那盏灯蜡一时红一时绿,秦昱立时想到他跟着人去掘墓时,点起来的火也是这么个颜色,那些浑人有的尿两泡,有的骂几句,吃醉了酒说干他们这个掘人坟的行当,不到死不知结多少仇家,对着秦昱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黄泉路上再算帐,一笔归一笔。”

他肚里灌了两口冷水,仿佛真有人等着和他算帐,头一个是被他用滚水烫坏了舌头的正元帝,接着是脖子上还缠着罗带的杨宝盈和李太姬,杨云越杨夫人,恍恍惚惚还有个女人,辨不清面目,泡得面庞发涨,肿得撑开了身上的红绫。

他倒在草席上,只觉得肚里一阵绞痛,翻来翻去,打翻了脚边的灯蜡,狱卒听见声响,冲了进来,踩灭了火,把他提溜起来:“想给你个好死,你却来坏爷爷们的差事。”

死前还挨了一顿铁拳,捏开他的口,把酒灌进他嘴里,冷酒顺着喉咙往下滑,等他想吐已经吐不出来,喝了这酒死的人,死前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几个狱卒为图省事将他一捆,由得他吐。

秦昱腹中巨痛,仿佛肠子被一节一节绞断,先是吐得一地酸臭,跟着一口一口呕出鲜血来,他先时还能呼痛,片刻就再发不出声音来,咬牙切齿只有两个字“秦昭”。

狱卒在外头饮酒,预备下一桶清水,等会把他用被子裹了,装进薄棺里,一个问另一个:“齐王府可有人来收尸?”竟只送了饭菜来,连几文钱的打点都没有。

另一个摇摇头:“哪有人来收尸,连个晓事的都没有,大节里还得劳动咱们,瞧着办一口棺材便是。”已经是庶人,难道还想着藏进皇陵福地不成。

等外头钟响第一声,狱卒拎着清水进去,牢房中酸臭难当,匆匆拿被子将秦昱裹起来,拖到外头去,一桶清水浇在地上,冲洗牢房。

秦昱不是好死,死的时候眼珠凸出,七窍流血,狱卒见惯了场面,伸手替他一阖:“你还是命好,寻常人哪还有棺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