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余音绕梁 舒远 2298 字 1个月前

“你别嫌我世故。”李谓说,“看看我爸就知道了。”年轻的时候李叔也曾意气风发为了艺术要献身, 后来却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继续做农民, 即使嘴上说起来一道一道。

梁叙嗤笑:“有这么说自个亲爹的么。”

两个男生因一个话题说了很久停在某一个点上又戛然而止, 接着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了。梁叙不好打扰出门右拐去了网吧, 游戏打到了天黑。

他从里头出来已经九点五十。

那会儿街道上零零星星几个人来来去去, 梁叙在晚自习下照着往常的时间去接余声,女孩子坐在教室里巍然不动。

她身边同学好像也受了影响似的。

一个个贴着板凳坐的踏踏实实头都不见抬,‘近朱者赤’那样儿他今天算是见识了。梁叙没进去就站在外头等着, 他背着书包趴在栏杆上向下眺望。

“走吧。”余声出现在他身旁。

梁叙从楼下收回视线,很自然的接过她怀里的书包提在手里,另一只手拉着她下楼。软软的微风拂过耳后,将她长长的头发吹了起来。

校园的林荫道上影子长长短短。

到了门口他去取车,余声站在外头等。这个和以前一样的夜晚多了些让人想要耳鬓厮磨的情怀,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莫名的感伤起来。

或许是毕业季要到了的缘故。

余声卡在喉咙里的话说不出来,也可能是憋得太久了懒得问了。身边有两个女生经过互相问起大学要去的地方,眼前他没推自行车就出来了。

“车子呢?”她问。

“车胎破了。”梁叙说,“今晚得走着回去了。”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像是散步一样的走一走了,余声一路上小蹦小跳乐的像朵花。周围有人骑着车子超过他们,很快就甩了俩人一条街远。

“走路还高兴成这样。”他笑。

“梁叙啊。”余声无视他的话,将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背在后头然后探头看他,听到他‘嗯’了一声才又道,“你有想过以后要去哪个城市吗?”

他抬眉‘嗯?’的动作在那句话问完后凝住。

“我想过了。”余声将目光落在前方的昏暗的光里还是说出了口,“你要做乐队玩摇滚肯定得去大城市才有前途,上海怎么样,要不北京也行。”她说的还挺来劲儿,“反正我又不挑大学,去哪都一样的。”

梁叙忽然有种如鲠在喉的艰难。

“不过我听说陈皮要去北京,方杨也去北京。”余声有点兴奋,“如果我们也去,那不又能在一起了?”

梁叙想说的话在嘴里滚了好几遭。

“你想去北京?”他问。

“不一定非要去那儿。”余声望着他说,“看你啊。”

那流畅自然的语气跟唠家常话似的,梁叙瞬间觉得自己真他妈怂。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好像和他最初认识时不太一样却又是那么相似和特别。

“过两天青草坪有集。”他笑了下,“带你去打个耳洞。”

“和镇上的集不一样吗?”

“这种集青草坪一年才有一次,比镇上热闹。”他说,“也好玩的多。”

野地里的虫叫的欢了,路上已经没了多少人。余声回到家里外婆正在看谍战剧,鬼子打了几十枪伤不着人八路却一打一个准。外公在旁边评价这导演拍的有些假,然后讲起了多少年前的放牛娃王二小。

她听完回了自己房间看书。

十一二点屋子里的灯光仍旧亮着,外婆轻轻推门进来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一边默默地给她剥开心豆。老太太眼角的皱皮都耷拉了下来,手掰不开用嘴咬的时候磕了牙疼的‘嘶’了一口气。

寂静深沉的夜晚好似也漫长起来。

余声歪着头听外婆说起小镇上有家小孩吃了老鼠药,幸亏那药是假的才没出大事。更稀罕的是那一家人还跑去感谢那卖药的,道听途说里便多了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典故。

四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来了。

所有人好像都进入了倦怠期,一个个闷在教室里三夜没睡似的。头顶四个风扇呼啦啦的吹着,风流正下方的学生用文具盒盖在书页上。有两个人相对而坐在纸上画的方框里下五子棋,身边各自的同桌埋头在书里不停的打哈欠。

晚休时分梁叙出去找地方抽烟。

操场上比较清爽凉快,男男女女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走来走去的低着头背书。他隔着几十米远就看见在和一女生说话的陈皮,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皮看见他停了搭话走了过去。

俩人靠在墙边的一个树荫下,梁叙摸出烟点了一根。他看了眼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傍晚,目光停在远处的文科楼上。

“你什么时候和余声说要去北京?”他问。

“前两天碰上随便聊的。”陈皮说,“怎么了?”

操场的晚风扬起一阵阵尘埃,柳树边的台球案子上堆满了看热闹的人。梁叙一手插着裤兜,另一只夹着烟的手自然垂落。

“我听李谓说你都不打算参加考试了。”陈皮说,“当上门女婿?”

梁叙懒懒的扫了陈皮一眼,视线落在前方的空旷里。他抽完一根将烟头丢在脚下的土里然后碾灭,准备动身去地下室的时候陈皮问他走哪个城市。

他直视前方,脚步虚顿沉默了一下。

“她去哪我去哪。”然后说。

青草坪有集那天是个四月六,清明节刚过去雨水忽下忽停。那会儿梁叙开着车在她家巷道外等,余声从家里撒欢的跑出来,车里放着音乐四面漏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