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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青雀台 童柯 3445 字 1个月前

云栖装作若无其事般, 借着说话期间握着“紫鸢”的手。

就算脸能造假,手却不能。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双手,诸如手指形状、纹路、骨节都是不同的, 更别提紫鸢因为常年做活, 在拇指与食指的指腹都有薄茧, 但这个“紫鸢”却是食指与中指一侧有茧。

细细找寻印象中的位置,哪怕是魏司承都没想到云栖居然细心到这个程度,谁易容的时候还会想到打扮手, 再说这个打扮也用处不大,手指活动太多根本无法易容。

云栖直到与“紫鸢”告别,也仅仅只是嘱咐她好好养身体。

魏司承隐约察觉到云栖状态些许异样, 但在她温柔的笑容中忘了自己的想法,还颇带着醋意地说道:“这一天你光是对着那群婢女热闹,心里可还有我这夫君?”

在云栖面前, 魏司承越发习惯示弱。云栖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出去喊晚膳了,若细看能发现她在轻微颤抖。

魏司承有时候觉得云栖对其余人皆是守礼的样子, 唯独对他态度那么多变, 也是另一种在意了。

这种自得其乐的想法持续到他们即将入睡, 今晚魏司承依旧搂着云栖,他像是在给云栖潜移默化地养成这个习惯。

云栖不会知道, 自从上战场到现在, 这么多年只有这几天他是熟睡的。

云栖乖巧地窝在他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她默默等待着, 到魏司承快睡着时, 才轻轻喊了一声:“王爷?”这是魏司承最没有防备的时刻。

魏司承含糊地应道:“怎么?”

“紫鸢的易容.面具做得还挺真的。”

“当然……唔, 嗯?”魏司承瞬间睁开了眼, 睡意全无,对上云栖那双清澈的眼眸。

云栖看魏司承的反应,惨笑道:“果然…”

云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他甚至都不敢说这张面具用的是紫鸢真正的脸,这样易容后才是最天衣无缝的。这是紫鸢在给自己的信中最后的要求,魏司承念她一片真心,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没料到就算如此逼真,云栖还是发现了。

云栖发现也有偶然的因素,她常年与紫鸢一同刺绣,互相学针法,对紫鸢的手会熟悉是自然。若换一个稍微陌生一点的,她都不可能发现。

魏司承已经完全清醒了,着急道:“这件事我能解释!”

云栖摇了摇头,并未太多的责怪,道:“其实在李家看到那个假冒的紫鸢时,我就有了预感。”如果不是回不来,怎么需要替身代替。

魏司承没想到云栖居然能忍到他最松懈时再问,魏司承满是无奈与心疼,为她的巧心思,也为这被撕开的现实。

“既然您能得到她的笔迹,还有那些紫鸢身上的细节处,您是真的有找到她,对吗?”并且一定得到紫鸢的认可,不然不可能模仿的那么像。

“是,但我找到她时,已经来不及了。当时……”

魏司承向云栖诉说着自己当时见到的场面,以及他的推测,只是对于幕后之人,他保留了一些想法,并不想让云栖多接触李崇音。

却没想到云栖却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能在李家把紫鸢这样正大光明带出去还不受怀疑,又能与宫中的李嘉鸿联系的,是李崇音吗?”

“你怎么会想到他。”魏司承惊愕。

“这有什么奇怪,他在李家生活,随时能接触到紫鸢,甚至因为当年救出紫鸢他也出了力,紫鸢一直很感激他。紫鸢的住处没有打斗痕迹,又能这般悄声无息带走她,他的可能性很大,只是我之前想不明白他需要紫鸢做什么,现在知道也晚了。”云栖说出自己的推测,又看向魏司承,“这件事,与您有关吗?希望您说实话。”

“没有,岂止是没有,我们现在关系恶化,与反目成仇无异,昨日我差点被摆了一道,多半就是他做的。”魏司据实相告,这时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有时候坦诚才是最必要的,他已经受够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了。他向云栖坦诚他与李崇音曾经的主仆关系,见云栖没丝毫反应,不知是不奇怪还是被打击得太过。

云栖怔怔的,上辈子这两人君臣相宜,虽后期有矛盾,魏司承也开始怀疑李崇音甚至起过杀念,但最终还是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这一世居然这么快就分崩离析,那魏司承还能夺得皇位吗?

以魏司承的性子,隐忍那么久,如果失败,只有一个后果。

魏司承迟疑了一下,道,“她的墓,想去看吗?”

云栖缓缓闭上了眼,将泪雾隐去,看的魏司承心闷痛着。

他同意隐瞒云栖,亦是因为如此,清醒的人总是比糊涂的人活得痛苦。

让云栖知道,是能报仇还是能改变过去,不过徒增枷锁而已。

魏司承捧起她的脸,犹如对待稀世珍宝,轻柔地吻着。

云栖任由他动作,语带哽咽道:“现在,我没脸去见她。”

对李崇音他们而言紫鸢只是个弃子,就像曾经的她一样,觉得脚边的石子碍眼了,直接踢开就是。正因为可有可无,也无人会为她们的生命报仇,才会如此轻易地抹去。

她虽是后宅女子,也没有再参与这些党派征伐,却也有她的优势。

她深深望着已经清醒,看似平静眼神却透着怜爱的魏司承。

“怎么了?”

“您现在若是想抓他身边的下属,我或许有些办法。”云栖平静地说,此刻的她不再想着不招惹就能息事宁人,有些人不会放过她。

魏司承讶异地看向她,她却不再解释。

他晦涩地垂目,看来又是不可说吗?

云栖掀开被子下床,魏司承见状手指一动,点亮了一片烛火,瞬间驱散了黑暗。

为她披上挂在床边的外衣,骤然下落的温暖,她转头之际却被那人手指制住了下颔,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脸颊上。

云栖微微颤粟了一下,似感受到他的歉意,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耳朵微微发热,躲了过去。

来到书桌前,她刚拿起墨锭就被魏司承接了过去,示意他磨墨,她来写。

云栖看了他一眼,也没反对。她铺开一张宣纸,写出第一个人名的时候,魏司承眼波微动,居然是李崇音一个极擅长隐蔽的暗桩墨砚常去的地方,以及私底下的生活习惯,比如爱听曲,常在每月十五去茶楼等。

这种事,恐怕除了暗探本人和李崇音外,无人知晓吧。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有一个可能,李崇音曾经非常信任她。

……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魏司承不怕云栖对李崇音有好感,李崇音本身对女子来说太有迷惑性,他怕的是她与李崇音那隐秘的羁绊,这种羁绊于无形间将他隔绝在外。

云栖把自己知道的暗桩信息都交给魏司承,其实这些日子魏司承的确在一点点铲除李崇音一派的人,只可惜虽然人不多但个个都有一技之长,非常难抓到。而魏司承已经被拿走了虎符,失去三军的控制权,正被弘元帝盯着的档口,他不能有大动作。

云栖的这份名单以及详尽的描述,可谓雪中送炭,她果然是他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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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回门日,亦称作归宁,是从古沿袭下来的习俗,云栖大清早的就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整装梳洗,当看到为他梳发的紫鸢时,依旧颤了一下手。

她告诉自己,不能辜负紫鸢、魏司承的心意。紫鸢死前那么痛苦,自己这点疼痛与之相比算的了什么。

对上魏司承欲言又止的眼神时,云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有些秘密,是夫妻两人的,不为外人道。

依旧是魏司承为她画眉,云栖看他第一次画眉到现在,从略显生疏到娴熟,进步之快令人惊叹。

她不由地想到他早年留恋花丛,是知名青楼的座上客,还流传出脍炙人口的诗句,该不会那会儿学会的?但他刚开始连石黛是什么都不知道,应该的确是没接触过。

那么就是他掌握的快,这是常年百花齐放中学会的鱼如得水吧。

魏司承发现她神情突然冷了,这又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问了云栖,反而得到她很是客气的回话,又回到以前那相敬如宾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冷冷淡淡一路乘着马车回了李府,李府门外站了乌压压地一片人,在他们下车的时候,云栖已经摆好了表情,不再生那莫名其妙的气,这让魏司承松了一口气。幸好,云栖脾气好,就算气他也总是很快调节好自己。

李老夫人带领一群李家主家两房以及分家的人向他们行礼。

这时候云栖回李家便只能称作省亲、探亲,对李家而言她首先是端王妃,其次才是李家人。

李老夫人因为云栖嫁入高门,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日子连风寒都没了,看着盛装打扮被王爷扶着的云栖,满是笑颜。就连久病卧床的姚氏也因李嘉晴的提醒,满是僵硬笑意地喊着王爷王妃千岁。

见李昶与余氏也要跪自己,云栖想上前扶,却被余氏眼神示意。端王夫妻回门,怎可没了礼法。

余氏这天抹了厚粉,没让云栖发现自己的憔悴,连日来她一直在思考,李崇音留下这一颗药,是单纯的备用还是预备对付谁,谁会像那江陵侯一般慢慢“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