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将至(1 / 2)

美人记 石头与水 3252 字 1个月前

何琪江仁三朝回门时就回了县里过日子, 虽然何琪自有屋宅, 但小两口人少清静, 住还是住在江仁的小院儿里。不为别个, 这年头儿, 男人住了女人的宅院, 易有入赘之嫌。何况, 何琪的宅子在出租中,每月固定二两银子的收成。

三太太家摆回门酒摆的也不大丰厚,论及实惠, 尚不比江仁家的喜酒,好在江仁丝毫不在乎,他媳妇早把事原原本本说与他听了。江仁对他媳妇有这么多的嫁妆也有些吃惊, 不过, 小两口过日子媳妇嫁妆丰足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听过回门酒,三太太五奶奶叫了何琪去屋里说话, 就同她打听起薛大家给的添妆礼来, 主要是七奶奶回县里已嚷嚷的半个县城都知晓了, 三太太五奶奶更没现由不知道。何琪听到祖母问, 轻声道, “都已交给婆婆了。”

三太太拍着大腿,圆睁着一双眼睛问, “你的东西,如何给你婆婆收着?是她给你要的!”

何琪笑道, “看祖母说的, 我家里就相公一个独子,将来家里的还不都是我们的,地契房契的原是贵重物,带身上也不安全,我就交给婆婆了。我婆家说是村里庄户人家,家里也是有田有地的,哪里会给我要这个。”

三太太脱口而出,“不安全交给我帮你收着,还不一样!”

何琪笑笑不说话。

三太太想着东西早没了,多说无益,又絮叨了许多让何琪婚后长心眼儿的话。坐一时,江仁就在外头叫她了,何琪起身道,“相公明日还要去铺子里干活,我就先回了。”

“去吧,你男人的银钱,自己走点儿心,要搁你家不便宜,搁咱家里也是一样的。”

何琪道,“我一妇道人家,如何敢过问家中财事,自然都是相公做主。”

三太太好悬没给这个孙女噎死,待何琪走后,三太太与五奶奶道,“真个没用!钱都不知捏在手心儿里,以后有的苦吃!”

五奶奶也是长嘘短叹,“以往瞧着她聪明,不想要紧事上就这么傻实在,委实令人愁的慌。”

婆媳俩叹回气,发回愁,五奶奶道,“好在还有二妞,二妞可得多教一教方好。”

三太太心有戚戚。

江仁何琪辞了娘家,还去何家走了一趟,何家拿出好茶好果的招待他们夫妻,江仁事事都熟的,何琪与何家是同族,但因三太太何老娘俩人死不对眼,何琪反来的少。职业影响气质,何琪自幼学绣活,当真是养出一股安谧静美的气韵。何老娘对三太太五奶奶死看不上,对何琪倒是挺好,一则不看佛面看僧面,江仁在家里住好几年,跟半个孙子也没什么两样;二则何老娘天生就喜欢能干活能挣钱会过日子的闺女。于是,瞧着何琪就十分顺眼了。

何老娘乐呵呵地,“阿仁果然没看错人。”

何琪叹,“这也是没法子了,我自认还算孝顺,七八岁上就学着一些打络子的活儿,这些年,蒙师傅教导,李大娘也照顾我,我也给家里挣了几百亩地。只是我都这个年纪了,再不出嫁老在家里,以后可怎么过日子呢。”何琪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且她不是“有情人饮水饱”的世界观,她深知,再有情的人,倘到了饮水饱的地步,那估计情分也要散的。为了将来,不得不筹划着悄悄的攒下私房,托师傅帮着置房子置地,这样在婆家方能站住脚。一路走来,好不艰辛。

“知道知道,我们都理解你。”何老娘露出个神秘兮兮的鸡贼笑容,小小声道,“放心吧,不会给你往外说白。”不过,何老娘又惊奇了,“唉哟,你做绣活可比三丫头挣的多。”

何琪笑,“师妹有您这样慈祥的长辈疼爱,哪里舍得她多做绣活呢。”

有人拍马屁,何老娘十分受用,乐呵呵地,“这倒是。”

其实,何琪也不全是拍马屁,她真是觉着三姑娘虽在父母缘上差一些,在何家的运道委实不错,何老娘论辈分只是姑祖母,而且,以前何老娘在族中的名声跟她祖母差不多,只是,传闻不可轻信,名声虽差不离,为人着实不同。三姑娘遇着何老娘这样的姑祖母,也是有福了。

从何琪做事就能看出来,她是再有主见不过的人,偏生说起话来给人一种柔顺之感,十分讨人喜欢。何老娘傍晚留饭,何琪原是觉着不大好,江仁那边儿已经说了,“姑姑家不是外处,咱们吃了饭再回。”

何琪笑,“相公已同我说了好几次,说三祖母家的饭食好吃。”何老娘在族中也排行行三,与何琪祖母三太太委这有些缘法。

何老娘先是笑眯眯地假谦虚一句,“嗨,也就是家常吃食。”一指何子衿,“这丫头嘴馋,天天捣弄吃的,用那些好油好盐的,不好吃也对不起那些好料啊。”

说的何琪也笑了。

江仁过上自己的小日子,那叫一个美呀,他们这成亲后也就到年了,待书院放假,江仁也就把铺子里的东西一收拾,汇总一二,寄放到朝云观,在何子衿这里结了银子,带着何琪美美的回了老家过年。

还要再提一事,江仁成亲前,孙御史托人送了信与一道条幅,再加上给何子衿阿念的定亲礼,一并托人送了来,信上说差使事忙便不亲自来参加了,条幅是江仁极祟拜的帝都苏才子的手书,江仁得了这条幅后喜的了不得,他是走哪儿带哪儿,在县里就带县里来,回家就带家里去。

江仁何琪小两口辞了何家人带着何子衿发的年货,还有自己置办的年货回乡过年。何子衿阿念一道去朝云观送了年礼,何家自己也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过了年,何子衿就是及笄之年了,沈氏与何老娘商量,“子衿都定亲了,还要不要过及笄礼哪?”

何老娘将眉一挑,道,“当然得过!咱家丫头本就少,算上三丫头才俩,别人家四五个丫头轮番儿过及笄礼,送的那些东西,还没往回收一收呢。”说到这个,何老娘又道,“咱家一直人丁稀,在这走礼上便格外吃亏,亏好几十年了。”悄与沈氏道,“你年岁也不大呢,再有个孙子孙女的才好。”她老人家现在也不挑男女了。

沈氏道,“相公今年要准备秋闱,不好分他的心。”

何老娘为一想,“这也是哦。”一拍手将事情定下来,“那就秋闱后再说。”

沈氏颇为无语,其实他们夫妻二人一向和睦,但孩子真得看天意,再有个小闺女小儿子的,沈氏倒也不介意。

上元节前江仁与何琪回了县里,就过了一个年,江仁便胖了一圈儿。阿冽都说,“不知道阿仁哥回家吃什么好的了。”

江仁笑,“等以后你成亲就知道啦。”

阿冽撇嘴,“不就是娶媳妇了么,看阿仁哥得意的,以后阿琪姐生了儿子,你还不得上了天啊!”

江仁笑的愈发欢快,拱拱手,“承弟弟吉言啦。”既已成亲,当然下一步就是生儿子啦。

何琪面颊也红润了一些,她是个安然的性子,在婆家过得也很不错。王氏见儿媳妇嫁妆丰厚,且媳妇又是县里来的,性子柔顺,王氏也不是会拿捏媳妇的人,除了趁着过年带着何琪认认亲戚,就是给何琪调理身子。这都岁数差不离了,也该预备生养啥的了。所以,一个年过来了,小夫妻俩都胖了。如今这回了县里,何琪多是在家里安静做针线过日子,偶有去三姑娘、薛千针、或是何家串一串门。

江仁给她买了个十来岁的小丫环支使,粗活都不让何琪做。

何子衿及笄礼时,何琪还送了身衣裳给何子衿,那针线细致的不行,何子衿道,“怎么敢劳动姐姐,阿琪姐,你该多养养眼睛呢。”

何琪朝何子衿眨眨眼,抿嘴一笑,什么都没说。

何子衿却是注意到何琪的眼睛不似以往那般眯了,先是有些迷惑,后也跟着笑了,想着何琪真是好演技,装近视都能装的世人都信了。

何琪还说呢,“衣裳做的粗的,等妹妹成亲时,我下功夫给妹妹做一身。”

“这就很好了,我细做也没这样的好针线呢。”何子衿想想就觉着好笑,以前总觉着封建时代的女人就刻板无趣了,在碧水县这些年,当真觉着人哪,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古人并不比现代人就笨了,反是何子衿曾经生活的年代,文化支离破碎,虚荣浮华更甚呢。

何子衿及笄礼前,沈瑞赶来了碧水县。

这些年不见,沈瑞愈发高大了,往街上一走,活脱脱的一座人形铁塔。他径自牵马往何家去,那般威武模样,隔壁冯太太家的小厮进见了这样的壮汉去何家都吓一跳,撒腿就往家里报信儿去了,直道,“太太,隔壁何大爷家里来了强人!”

冯太太吓一跳,“这是怎么说的!青天白日的,强人如何敢来!咱们县里素来太平!”

小厮进喜比划道,“真的!这么高!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