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总算听明白了,竟觉得惭愧,叹道:“朕这几十年高座朝堂之上,只懂欲念不止,人心贪婪,朕以国师之位笼络你,倒是折煞了你!”
一心为苍生之人,早就将名利看淡。
心存正道者,不与任何人为敌,但谁在作恶,谁就是他的敌人!
尽管如此,皇帝还是要说:“既然你不肯任命朕的国师,朕也不多强求,朕相信,若朕从今以后做一位明君,你便是朕的良师益友,另外,你既是仰儿的义妹,连阿鸢也叫你妹妹,朕今日便沾他们二人点光,认你为义女,封为灵善公主!”怕南昭拒绝,他还特意强调:“这公主之号只是叫法好听,以后你跟着仰儿,更加名正言顺!”
南昭想想,也就虚名一个,无所谓了,当即就谢主隆恩!
之后,封她为公主的旨意就接着送去了国公府,南昭回去时,国公府所有人已听完旨了!
周鸢听说她回来了,带着两个婢女大老远就迎了过来。
“昭妹!昭妹!可让姐姐想死你了!”周鸢在国公府出事前,就被接回了陇西府,今天是专程过来看望她与周仰的。
“公主好像长高了!”南昭笑着说。
对方立刻转了个圈,不太确定的说:“是吗?哎,以后别叫我公主了,你都被我父皇封灵善公主了,是有正儿八经的封号的公主,连我这皇女也是没有的,以后,你还是叫我阿鸢吧!嘻嘻!”
南昭随口问道:“九哥呢?”
周鸢回答:“九哥他接完你封公主的旨,就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呢。”
她正好有事要与周仰说,便与周鸢分开,前往周仰的书房。
敲门,里面传来主人温淡的声音:“本王想一个人呆会儿,有何时,晚些再报!”
南昭怔了一下,九哥必然以为她是寻虎吧,这几人从天牢被放出来后,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打着石膏也在府里跑来跑去,方才见她进来,寻虎就自己走了!
九哥有何心事吧,她也不想打扰九哥,就坐在门外的阶梯下等待。
天色不早了,不过耽误一会儿也没大关系的。
周仰在书房里独自坐了许久,圆月高挂,他才开门从里面出来,见一单薄身影坐在外面。
“南昭?你何时来的,怎不进来?”
说完,他才意识到方才有人敲门,向来就是她了!
南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关心的问道:“九哥与皇上解开多年来的父子心结,为何还是郁郁寡欢?”
周仰本不想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被她追问,立即挤出一丝笑容回答:“九哥十分开心,哪儿有郁郁寡欢,南昭你多想了!”
她当然不信,“若是多想,那为何九哥会一人在书房里独座那么久,什么都不做?”
一个开心的人,怎会是这种反应呢?
周仰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羽不太会说谎,轻叹了一声说:“外公当日坠入州江,后来被下属救起,已无大碍,但他年岁毕竟高了,九哥有些担心。”
“九哥不必过于担心,吕东来已帮国公爷卜过了,他老人家很快就会康复了!”
他点点头,再问:“你来此有何事吗?”
“是有一事,是皇上交代的!太子谋逆弑君,皇上已下旨赐其毒酒谢罪,这差事儿交给了九哥,我是来传旨的!”
周仰一听是这件事,想了想,回答:“也罢,我与他,也该有一面要见!”
皇上赐的毒酒由送南昭回来的另一位钱公公端着,此刻正在府外等着,时辰本就耽误了,他们也没有多等,很快就出来乘坐马车前往云州天牢。
不久前,周仰也被关押在这里,这世事真是无常,才不过短短几日,现在关在里面的人,就调换了位置。
周政与丽姬分别被关在不同的牢房中,因为天牢比普通牢房关押的犯人重要,所以看守十分森严,一条昏暗的走道上就有上十个狱卒。
周政已被关押两日,关进来当日,就疯疯癫癫,说着胡话;时而笑,时而哭。
他们到时,这位前太子正跪在地上哀求:“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知道错了,父皇,您原谅儿臣这一次吧……”
一抬眼,却见一位锦衣的华贵公子站在牢房外面,身边还站着一个清丽的年轻女子,这二人,化成灰他也认识,咬牙切齿道:“是你——”
周仰并无情绪在脸上,不喜不娇,浅淡回答:“是我啊,大哥!”
第203章 :终其一生
这一声大哥,令他想起昔年许多往事。
五岁之前,母妃为保护他,几乎从不让他出所居住的寝宫,但终究是孩童,好奇心重,一次偷偷跑了出去,御花园里,遇见周政被一群宦官宫女围拥,尊称其太子殿下;他从小就听母妃讲,太子殿下是他兄长,他的大哥,若是他日在宫中遇见一定要尊重爱戴他,于是他便主动过去与周政见礼,可是周政从小就目中无人,知其是浣溪宫的九皇子以后,便大骂他怪胎,不配叫他大哥,更让他跪在地上认错,一连说了一百三十八遍‘请太子殿下赎罪’以后,皇后娘娘来了才作罢!
后来长大些,周政倒是忘了这件事了,毕竟他后宫里过份行径数不胜数,凭着阴晴不定的性子,心情好则叫他一声九弟,心情不好就骂妖种,怪胎!
他怎么会想到,当初他让跪在自己面前认错的怪胎,如今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将他取而代之了,他悔恨,为何这么多年,他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杀他不得?
他目光看向旁边的南昭,恍然明白了什么,跪坐在地上,发狠道:“周仰,若没有她,本太子绝不会输给你!”
周仰站着没动,脸无波澜的俯视着对方片刻后,沉声说:“大哥你错了,九弟从未想过要与你争抢什么,这么多年来,皆是你苦苦相逼,你今日之境地,也是你咎由自取!”
“本太子不需你来说教,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才是太子殿下!我才是!”
周政突然站起身,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他身上的腰带早就松了,这使得袍身宽大松垮,整个人像个扭曲的蚊帐。
“父皇他最疼我了!他只是一时生我的气,等过几日他气消了,就会放我出去,等那个时候,周仰!你还能这般得意吗?啊?”
他从小就顽劣,没少犯过错,父皇就算生气,但最后都会过去。
他是长子,是太子,一出生就区别于别的皇子皇女,所以他自来就习惯了这种殊荣。
可周仰不得不告诉他:“大哥,今日九弟到此,正是受了父皇之命!”
刚还在叫嚣的人突然听到是皇上让他来的,整个人都变得急切又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