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袁国公笑眯眯捧了过来:“臣下却之不恭。”

皇帝:------说好的很有操守呢?

情知自己躲不过,袁国公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靖安公主绮年玉貌,娇憨真纯,实该得佳偶良婿。”

其实这话中底气很虚弱,青春无邪的女孩子多的是,哪有那么多好姻缘?想想《红楼》里的史湘云,再想想《浮生六记》的芸娘。命也?运也?但皇帝却好似没听懂,使劲点头表示赞成。

“但是,就为着这件事,太后要训话,李妃要哭闹,皇后还敢关上宫门不见我!怎么我嫁个闺女,其他女人就像疯了一样?连袁妃都不理我了,我不就是骂了小四一句嘛。哪个当老子的还不骂儿子?”

袁国公很是同情的看着九五至尊:女人的夹板气受了这么多年,我只当你习惯了。袁国公想想妻女,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先不说朕的意思!太后和李妃自己都合不拢意见。”皇帝看起来一肚子气,这帮女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朕承认,是偏爱靖安了一点。因为怕她在宫里受拘束,才十二岁就让她单独开府了。所以李妃总窝火,拉着王妃一起闹!连三公主也弄得自己好像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可二公主也不是没开府,得老老实实等到及笄嘛,她也是皇后生的啊。也没见皇后和她有多大意见啊?”

袁国公默默的听皇帝发牢骚。

“还有太后老娘!我不就是给靖安修的房子大了点吗?但是也没过制啊,那不是离规定还差半尺吗?现在要添嫁妆,又把建府的事拿出来说嘴!”

“皇后也真是不懂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五岁开始说亲,已经很晚了好不好!我一说嫁人她就哭,一说就哭,我又不打算把靖安嫁到天边去,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有什么好哭的!”

“靖安也真是的,辅国公府有什么不好!那许家小四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她还跟她娘一起闹!”

袁国公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一听辅国公府就知道问题大了去呀。

☆、第49章 父亲不易

当朝辅国公已年过不惑,五大三粗,一副强悍粗糙的套马杆汉子形象。当然,他年轻时候也是这么副形象。他的经历非常富有传奇色彩。出身早已找不到了,不晓得是哪个屯儿的那个旮旯那条沟,十二岁从军,投到了甘家麾下,从火头兵做起,扶摇直上。更在先皇某次倒霉的御驾亲征中,挺身而出挡了一箭,直接封爵荫妻-----这运气也没谁了。

据说还是个兵长的他在某次回京路上,好巧不巧遇到一伙水寇,好巧不巧搭救了一艘民船,那船上好巧不巧就有他现在的夫人。

只能说大英雄勇救小美女,小美女小鹿乱蹦以身相许这种事只发生在童话里。如今的辅国公夫人出身太原严家。该家族历经二百余年,家族历史比大夏建国历史还久,而且最多隔个一代就有一个或者几个三品以上的上卿。可谓家风修严,绵延流韵,在大夏广有美名。严家女儿绝对是比公主还抢手的香饽饽。

但是,很不幸的,因为这折狗血戏剧,小严姑娘从父命,委委屈屈不甘不愿的嫁给了大老粗。当时还是个百夫长的大老粗。大老粗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也笑的很辛苦:妻家太了不起了也不是好事哇,我这哪里是讨了个婆娘,明明是讨了个祖宗!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考虑的很到位。公主的母族是很差,但辅国公你的身家也不怎么样嘛!你甭装,你现在的花用还是老婆的嫁妆,朕都清楚!况且要是有严氏当亲家母,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拿皇后的出身说事,好歹也跟百年世家扯上了关系。

太后心里冷笑,你高看自己女儿,给她准备了豪华车马,但也得看她有没有能耐驾驭!在严氏婆婆那里讨日子是容易的?也不看看你把靖安养成了什么德性!我岂能由着你随意招惹名门?

李妃更不甘!她也不懂她为啥那么窝火,但是只要跟皇后有关的好事,她都不甘。

皇后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在她的认知里,二百年严家是个很可怕的存在。忠孝节义四字俱全,落实的毫厘不差。大夏各地都有严家的牌坊。严氏家训的二十大规一百小条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结果就是,只要你与严家人发生了冲突,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真相如何,那大家绝对是一边倒的支持严家!婆媳相处可能一点风波都没有吗?反正皇后是不信。辅国公夫人她也见过,倒不是说哪里不好,而是看一次就消化不良一次,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靖安嫁过去妥妥的找虐呀!

袁慕云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开口道:“我大约能明白陛下的用心。可是辅国公府头三个公子都是庶子,而且似乎比嫡出的许四更加人中龙凤。庶长子更是自幼便跟在身边历练,就是如今的黔州宣抚副使。”

皇帝的脸吧嗒阴了下来:“老许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能先搞了一连串庶子出来呢?”

“-----老许也不容易,严氏夫人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二岁。”

皇帝脑补许黑熊和小十二相处的场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也不是非要辅国公府不可。”皇帝叹息:“反正太后总要驳我一回,李妃总要左性一会,皇后总要气哭一回,倒不如先说个可能性原本就不大的,也省的把合适的搅黄了。”

----总算靠谱了点嘛。袁国公忽然觉得欣慰----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你说那甘家三公子怎么样?又英俊又---又---又---”又不出来了,甘三浑身上下好像就剩这一个优点了,皇帝又了半晌终于放弃:“虽然现在游手好闲了点,声色犬马了点,但终究会长大的嘛!人还是可塑之才。”

袁国公先点头又摇头。

皇帝忽然又叹了口气,他拍拍袁国公的肩膀:“子羽啊,你闺女年纪还小,你不懂。其实朕原本没指望从靖安身上得到些什么。”

袁国公怔了一怔,才搞明白皇帝说的不懂是指他不懂嫁女的心情。紧接着又明悟:皇帝这是打算罩他闺女一辈子。甘家有着严家同样严谨的家风,也有着不弱于严家的名望地位。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甘家盛产寡妇。但甘三没事。因为他无心正业,这对甘家来说,就意味远离战场,他没那么快死掉,(虽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但谁晓得战争什么爆发),靖安没那么容易守寡。况且跟从来不犯错的严家不一样,甘三从各方面看都是个正常的贵族子弟,正常---平常,没什么心思积极上进,但也绝对没有心思作奸犯科----要做配偶好像说不出什么不好,当然也挑不出什么大好.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不考虑,那是因为皇帝向来跟文臣不对盘,压根不考虑庞大的文官集团。而现今的武将世家,出类拔萃的,也就这两家了------这两家里的适龄青年,也就有甘三了。

“靖安是朕头一个闺女,这恩宠是头一份。其他公主都不会有了。”皇帝有些惆怅。

甘老将军治军严明,纪律森严,为人刚正不阿,根本不知道妥协二字怎么写,而他老夫人也随了将军的性子,以治军之法整理后院,不仅闲杂花草一律清除,而且儿女无不勤学苦练,奋勇争先。袁国公有幸见他们父子切磋,老将军对付儿子简直就像对付阶级敌人。

唯有甘三是个例外,流连歌台暖响,痴迷舞殿冷袖,乃是琼华楼的常客,简直都不像一家人----袁国公忽然想到甘老将军老夫人没有一个是溺爱子孙娇宠后辈的人,甘三在这两座大山下竟然能我行我素这么多年-----还真是不寻常啊。

“竟然到了相驸马的年龄啊。”皇帝感慨。

袁国公也有些叹息的冲动:女儿再好也是要嫁人的。

直到日薄西山,被抓了苦力的袁国公才得以回归家门,袁夫人已将饭菜妥当。袁国公递过白玉盒子,袁夫人笑道:“是什么好东西?”神态中却没有太多意外,好似已经习惯了丈夫时不时的小礼物小惊喜。但这次的惊喜显然出乎她的预料,她垂眸一嗅回味良久,好似十分陶醉,再抬起头来,兴奋的腮帮都红了。书衡估摸着要不是自己在场,她会开心的直接朝着相公扑过去。

书衡好奇的探头看,袁夫人却笑她:“这是金贵东西,小孩家不会品,给你是白糟蹋。”书衡摆手,故作不屑:“我才不要。凤梨汁荔枝蜜多好喝,这玩意也就闻着好。”

“说你是个俗人,你还不乐意,瞧瞧---”

书衡暗道:明明不乐意的是你。连忠义伯老太太说俗,你还不开心呢。

梅子酿冬笋虾仁汤,松露白芷多宝鱼,野山菌肉馅大馄饨,荷香糯米排骨,冰糖狍子肉,白菜面筋。书衡没有不爱吃的菜。哪怕喝水都可以喝得很香。寂然饭毕,净手漱口。袁夫人兴致勃勃的把自己的宝贝茶叶珍藏起来,准备等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好好体味。袁国公则袖手而靠,默然倦依。

书衡正站在炕桌边编花篮子,用了木槿蟹爪菊木兰花和紫荆条-----自从跟宋婆婆学了这一招,她就爱的不得了,时不时寻了花草折腾一番----结果很无奈的发现,不惟刺绣,她对所有手工活的天赋都乏善可陈,失败居多。可怜定国公府的花木遭了殃,不是被牵了藤就是被揪了朵儿。

书衡编了一会儿,站起来活动一番----今晚上的糯米排骨做的尤其好吃,米中透着荷叶香,排骨蒸的酥透脱肉,味道可口还下饭。而且袁国公看她吃的香还给她拣了好几次,她又不好意思拒绝(也压根不想拒绝),现在胃里有点顶。

“衡儿,来喝点茶。”

书衡依言凑过去。他爹爹破天荒的没有去书房,单手支颐靠在海棠花雕乌木美人靠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正准备伸手,袁国公却支起身体,直接送到了她嘴边。书衡怔了一怔,喂水这种事已经有快两年没做了吧。

“爹爹,女儿自己来。”书衡双手捧过茶盏。天青色泥金小盅里是沏的浓浓的普洱。一盏茶喝下去,胃中油腻感冲淡了许多。她放下茶盏却意外察觉到袁国公眼中一丝失落-----尽管是转瞬而逝,但她还是发现了。

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书衡纳闷。我的字也有在练,林先生说进步明显。弹琴也能弹大套的曲谱了。画画进境慢了点,但还是能入眼的。哪怕是针织刺绣,虽然一直都不大擅长,也一直都比较差劲,但现在也能绣几种针法了。哪里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