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太医忙抬头陪笑:“还是文掌柜的想得周到,”心里不服,脸上倒装得温顺:“不提了,这就不提了。”
兰家绣铺里,兰家妈妈正在忙着给送货的伙计清点单子,忽然眼一花,恍惚看见后头有个人影晃了一下。
“当家的,”她叫起来,冲着自家男人,兰忆台道:“麝丫头今儿不是去了文家么?我怎么看见好像她回来了?”
兰忆台在柜台上打着算盘,头也不抬:“今儿是文家二小姐的好日子,她怎么能不去?两人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觉得不雅,笑了一下又道:“她如今算是文家半个主子了,苏儿那丫头,离了咱家麝儿只怕饭也吃不下,这会子怕不坐了正席呢,怎么会在家里看见她?!”
兰家妈妈不放心,丢下货来走进后头院里,由不得吓了一跳:那个井台边打水洗手的,可不是自家闺女么?
“丫头,”兰家妈妈火急火燎地走上前去:“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莫非文家已经散席了?!”
兰麝来不及理会,手不停脚不住地,向身边四五个瓷罐子里注满了井水,然后抓起块香胰子,没命地搓起手来。
兰家妈妈急了,一把打开女儿手里的胰子,提高声音喝问:“你得了失心疯了?这会子跑回来,又是打水又是洗水的,难不成被狗咬了?还是掉进粪池了?!”
兰家乃小家小户,兰家妈妈对外还装有三分气度,对自家人就没那么有涵养了,如今又急了,更是连粪字也说出口了。
兰麝眼里要冒火金,箭似的冲出去捡起地上的胰子,声音里带上了哭音:“要死了呀!苏儿那丫头见喜了呀!”
兰家妈妈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噎在嗓子眼里堵住:“什么?!出水痘了她?”
兰麝跳起脚来:“谁还骗你不成?!要不是我走得快,这会子被拉去伺候她,还不得传了一身?!娘你不是说,我自小没见过喜么?她出不要紧,带累我可怎么了得?这东西是要留疤的呀!”
兰家妈妈一把打落她手里的胰子:“光洗手顶个屁用!还不快回房!”
这天兰家也忙成了一锅粥,光热水就整烧了几十灶,人家说缫丝,她们家这回倒成了缫人。
人则洗得将近褪了层皮,医馆里请来相熟的太医,每隔一个时辰诊一次脉,不知道的还真当兰麝是发了麻疹了!
好在最后到天黑时,太医擦擦头的汗,兰家妈妈总算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小姐没事,无妨,没有被传染。”
哦也!
此时兰家一家子的心情,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
“好在我机灵走得快吧?”兰麝靠在床头,喝着细粥,不免有大难不死之感,庆幸之余,洋洋得意。
兰家妈妈冲她笑道:“我养的女儿还有什么不知道?要说灵,你只有比老娘少只角,不过放在市面上,也算能人了!”
母女俩一起笑了起来,兰忆台却脸有不愉。
“爹爹你怎么了?”兰麝看出来,遂放下粥碗问了一句。
兰忆台眉头紧锁:“你这一走不要紧,人家苏儿该怎么想?有事就跑了,将来还怎么好意思登人家的门?”
兰家妈妈的心向下一沉,果然脸色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