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赵静怡不屑冷哼,又笑得得体端庄:“我早就接受了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事实,才懒得多费口舌,只是出于日行一善的好心提醒你,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成家立业,开始围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再好的朋友,也终将转移生活的焦点,慢慢离你而去,你要还不赶紧给自己找个伴儿,那么到最后……”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机上的游戏界面,还有离手机不远处的裤衩分叉部位,一语双关:“真就只剩下撸啊撸陪你了!”

任平生:“……”

这种打击力度绝对是强大的,饶是目空一切的任医生也足足愣了好几秒,头一次对‘孤独终老’有了那么一刻清晰的认知,然后下意识像扔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甩到了沙发另一头。

赵静怡从他一脸懵逼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恐惧,终于发现他的婚姻还有‘抢救’的价值,很是高兴地推推他的脑袋,急于求证:“害怕了吧?”

任平生侧目看了看她,稍作反应便立即收了前一刻的胆怯无措,捞起沙发边角的手机,死鸭子嘴硬地介绍:“这款游戏叫无畏江湖!宗旨是告诫玩家既然人在江湖,就该无所畏惧!”

说完噔噔噔地跑上楼,不消二十分钟,换了件白衬衫,黑裤子,还特意抓了个骚气夸张的发型,人模狗样,又以方才同样的节奏从楼上下来。

拿了车钥匙一鼓作气走到玄关,正换着鞋,赵静怡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欣慰:“要出去?”

“唔……”他换鞋的动作僵了一下,仿佛心虚,答得含糊不清。

赵静怡倒没在意,径直从厨房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纸盒,送到他面前:“我一朋友从老家带来的土鸡蛋,给了我两盒,你给酒酒送一盒去。”

他惊恐地看了赵静怡一眼,脸色即时变得很难看,莫名其妙就恼羞成怒了,几乎跳起来:“谁说我要去找她?”

这一嚷,又勾起这姑娘晾他一个多星期的事,倒真来了气,手里的鞋拔子直把鞋柜敲的哐哐响,极其不爽道:“我精心打扮成这样,就值给那丫头片子送鸡蛋,凭什么?”

赵静怡怒其不争地怼了一把他的榆木脑袋,对他突然上来的脾气更是不能理解:“哦哟,让你办件事那么多废话,反正你也是开车出去,绕一下的事,帮我送去得了。”

“我送她个锤子!”他不屑一顾,怨气冲天的档口,完全听不进去任何道理。

边说边重重抖了抖袖子,一下一下挽至手肘,又竖着食指特别着重严肃地告诫赵静怡:“我没对象没结婚的朋友多了去了,约我还得排着队呢,根本没空搭理她!”说着拉开门,潇洒利落地走出去。

从车库里顺畅无阻地倒出坐骑,把车开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又踩了一脚刹车,停住。

极度烦躁,不经意间就要伸手去挠头发,忽而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吹的发型,又把手悻悻缩了回来,搭在方向盘上,几根手指来回不停地在上面叩着,发出节奏紧凑而混乱的‘嘎达’声。

他在挣扎,在犹豫,在想现在又腆着脸回去拿鸡蛋他颜面何存?

以致天人交战了十几回合之后,终是无法忽视心底里的那抹遗憾,灰溜溜地下了车……

赵静怡把东西送回厨房,忽然听见开门的声音便探出脑袋往外看,去而复返的人已经走到了客厅,挥挥手跟她说:“哎呀你把东西给我吧,回头要是还早就勉为其难帮你送过去。”

语气很是不屑,还满脸的不耐烦,仿佛他转一圈回来完全是因为突然间的自我。

赵静怡诧异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从他别扭的表情以及闪烁的眼神里似乎看透了些东西,稍稍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

她抿抿嘴,忍住没笑出来,拿了东西放在儿子手上,还配合着给了一个台阶:“得亏你体恤老妈,不然我还得自己打车送过去。”

再次把车开出院子,任平生装腔作势地走了反方向,又不放心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确定赵静怡没有出来偷窥,这才在前面左拐的路口掉了个头往后面的方向开。

不到半个小时,人就站在了陆酒酒家门外。

特意没有给她任何通知,就是想突击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能让她这么多天都杳无音讯。

有了奉命送鸡蛋的借口,连敲门的声音都底气十足,等汪家珍开了门,他也没了上次的局促,直接大大方方跨进门,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汪家珍,从容笑道:“汪阿姨,这是我妈一朋友从老家带的土鸡蛋,正好我今天休息,她就让我给您家送一盒过来。”

“哎呀,你妈妈也太客气了!”汪家珍接过纸盒,把他往客厅引,一边给他泡茶一边说:“好东西尽想着我们,改天我请她吃饭。”

“……嗯”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眼神从进了屋子就不自觉地往陆酒酒房间的方向瞟。

汪家珍一回头,正好逮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眼角余光,立刻露出喜不自胜的兴奋表情:“找酒酒?”

他尴尬地咳了咳,不过瞬间,开始一本正经的表演医者仁心:“怎么说也是我的病人嘛,我既然过来了,当然要帮她看看恢复情况。”说着又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问:“怎么,她还在睡午觉?”

汪家珍自然信了他的说辞,感激殷勤的摇摇头:“没有没有,她嫌家里闷,跟她姥姥去楼下棋牌室打麻将了。”

他一愣:“……打麻将?”

这个回答,听上去那么的悠闲自在,逍遥快活——

再一次想起被冷处理了一个多星期的自己,他拧起眉,瞬间有冲下去吊打那个畜生的冲动。

“就下面一层吗?”他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笑得如沐春风。

汪家珍对他总是越看越满意,明白他是要去找陆酒酒的意思,连连点头:“就在楼下,他们家一般是不会关门的,门口有个写着‘棋牌室’的彩灯牌子。”

任平生微笑颔首,却暗暗咬了一口后槽牙,出了门也懒得坐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的楼梯气势汹汹地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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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到了楼下一看, 棋牌室的门果然没关,里面哗啦啦都是搓麻将的声音, 还有偶尔夹杂其中摸到好牌的欣喜吆喝。喧哗嘈杂不可避免,但环境布置得倒是不错, 墙上也有禁烟标志, 没有普通棋牌室那种乌烟瘴气。

他跨了进去, 从一间间小房间里看过来才发现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可能也算是小区里变相的老年活动中心吧?

棋牌室的老板也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正忙着给各房间的牌友添茶倒水,不时与人寒暄几句,看到一些可能胡把大头的精妙牌面也会驻足旁观一局。

而此时, 他兴致勃勃旁观的,恰恰正是陆酒酒这一桌。

任平生不声不响地挪到小房间的门口, 靠在一侧静静观望,里面那帮人的注意力全在牌桌上,也没人留意门口。

陆酒酒其实没打, 而是作为军师的角色坐在她姥姥旁边——

瘸的那条腿垂在地上,好的那条曲着踩在椅子上, 膝盖抱在怀里,脱下来的那只鞋被人不下心踢到了角落里也懵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