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的眼睛清澈温和,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曹昭仪看着她,心下那疯狂乱冲的怨恨与害怕,像被人抓住了似的,突然就动弹不得了。
“你……”
“母妃!”却是魏潇芷防备地盯着苏氏叫了一声。
曹昭仪猛然回神,眼神重新变得尖锐,只是还没说话,苏氏已经拉着她往内屋走去。
魏小花看着母亲的背影,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然后,她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地上哭得快要昏厥过去了的紫苏:“没事了,别怕。”
紫苏呜咽着投进了她的怀抱:“姐姐,我真的没有……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魏小花拍着她的后背,声音疼惜,眼底却是一片晦暗,“我相信你。”
***
折腾了大半天,魏腾终于脱离了危险。
因期间苏氏提供的一个土方法起了重要作用,曹昭仪再看向她时,眼底的敌意稍稍淡了一些,但看到罪魁祸首紫苏时,她还是忍不住直咬牙,恨不得把她也从假山上扔下去才好。
苏氏对此的态度是:“我相信我的女儿,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那必然不是故意的。不过腾儿会受伤,确实是她的过错,还请陛下责罚。”
魏小花姐弟对母亲的话表示了支持,同时表示愿意替妹妹(姐姐)受过。
看着这手足情深的兄妹三人,建武帝很感动,表示会再派人去现场勘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他思索一番,罚了紫苏闭门思过三个月,抄经书十卷,只是那言辞间,也还是站在她那一边的——毕竟就明面上看,她并没有什么理由要去害魏腾。
魏潇芷对此愤怒极了,等他们全部一走便对母亲道:“父皇膝下如今只剩下两位皇子了,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帮她弟弟除掉唯一的对手!”
曹昭仪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方面她觉得女儿这话说的有点道理,可另一方面,想到女儿近来一直在假意接近紫苏,试图利用她去打击苏氏母子几人,她又忍不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想重新挑起她的斗志,因此说了谎——毕竟,就算紫苏真的想伤害自家儿子,也犯不着用这么笨的方式,闹得人尽皆知不是?
魏潇芷见母亲竟然不相信自己,眼睛一下就红了,她再如何也不会拿弟弟的性命开玩笑啊!她是真的看见紫苏笑着将弟弟推下了假山,还冲她挑衅地拍了拍手的!
“好了,先别说了,我现在脑子疼得厉害……”这闺女从小在她母亲镇国公府太夫人身边长大,养成了一副和她母亲一样要强不服输的性子。她都已经明确地跟她表示过,如今她已经不再喜欢那建武帝,只想守着她和她弟弟好好过日子了,她却怎么都听不进去,时不时就撺掇着她去争宠不说,还总想想法子打压苏氏母子。
曹昭仪觉得挺累的,她连曾经死都不想放手的建武帝都不在意了,哪里还会在意其他?又见女儿抿着小嘴泪眼汪汪的,她叹了口气,将她抱入怀中说,“让母妃先休息一会儿,等我休息好了,你再具体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魏潇芷一怔,这才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宫人来禀报,说是魏小花来了。
母女俩齐齐一愣,朝外头已经漆黑的天看去。
“不是才刚走么,怎么又回来了?这都这么晚了……”虽然心里怪异,但曹昭仪还是让人把魏小花请了进来。
魏小花进门后,先是向曹昭仪行了个礼,随后便转头冲魏潇芷笑了一下:“听说前些日子,二妹妹送了个亲手制作的荷包给三妹妹,不知三妹妹可还留着?”
第77章
“娘。”
苏氏放下手中的绣架, 看向门口缓步而进的女儿:“回来了。”
“嗯,”魏小花扫了殿内伺候着的宫人们一眼, 说了句,“你们都出去吧。”
宫人们恭顺退下。苏氏看着女儿,见她眼神冷然,面上不带半点笑意,不由轻叹了口气:“拿来我看看。”
魏小花没说话, 走到她身边坐下,把那个从魏潇芷那要来的荷包拿出来,放在了案桌上。
苏氏拿起来细细地看了看,半晌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地叹了一声:“果然……”
这荷包上的绣法与针法都很常见,唯有最后收尾的那几针,大概是觉得藏在里面看不见, 便一时放松, 用上了自己习惯用的手法,露出了痕迹来。
“既然人是假的,那她身上的胎记也必然是假的,”魏小花这才开口道, “我已经派人去请陈太医了,一会儿……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见分晓了。”
说不上来是失望更多还是庆幸更多,苏氏沉默了一会儿, 又道:“曹昭仪那边, 你是怎么说的?”
“只说今天的事情是有人背后算计, 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魏小花说道,“至于这个荷包,我哄她说是关键的证物,她才让我带了回来。”
“她没有怀疑?”
“自然是有的,不过她派来跟踪我的小尾巴,我已经让夏枯处理掉了。”
苏氏这才点头站了起来:“让他们都小心点,别走漏了风声。”
那幕后之人对宫里的事情这么了解,显然是在这放了不少眼线。如果让他知道紫苏已经暴露。她们将计就计的计划就没法展开了。
还有紫苏,建武帝之所以借机禁闭她,也是为了暂时切断她和幕后之人的联系,免得一不小心,打草惊蛇。
“知道,对外说的是你身子不舒服,才去请的太医。”
魏小花正说着,夏枯快步走了进来:“公主,成了。”
“陈太医呢?”
“也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嗯,”魏小花转头看向苏氏,“走吧。”
苏氏一顿,点头:“好。”
***
一进门就看见床上中了迷药正在昏睡的紫苏,魏小花心情有些复杂地顿了一下,片刻才对陈太医点了点头。
陈太医会意,等夏枯上前掀开紫苏身上的被子,又褪下她的亵衣露出她的左肩之后,便上前两步,细细检查起了她左肩上那个蝴蝶状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