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可看出什么来了?”见陈太医半天没说话,魏小花忍不住问道。
陈太医沉吟片刻,答道:“回公主,单凭肉眼,臣并不能断定这胎记是真是假,不过臣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其汁液可以留在人的皮肤上,永不褪色。臣这里有一种药水,性子与那草药相克,虽然不能完全除去那草药汁液留下的痕迹,但却能使其痕迹变淡……”
“这就够了。”她们本也只是想辨别这个胎记的真假。
“是。”陈太医说着便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将其中的棕色液体细细涂抹在了紫苏左肩的蝴蝶状胎记上。
过了一小会儿,他将那些液体细细擦去,“娘娘,公主请看。”
魏小花和苏氏上前,发现那原本鲜红的蝴蝶胎记已经变成了粉红色。母女俩对视一眼,一颗始终半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这个紫苏,果然不是她们的小蝶。
“多谢陈太医,这件事还请你保密,不要传扬出去。”因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魏小花内心倒也没起什么波澜,虽说难免失望怅然,但终究是庆幸更多一些。
“娘娘放心,臣知道轻重。”
陈太医说着便告退了。魏小花看着夏枯擦干净紫苏的肩膀,又替她穿好亵衣,盖上被子,这才跟着母亲转身离开:“娘,顺天侯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苏氏步子一顿,“嗯”了一声叹道:“说是南下游玩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如果钱多多才是小蝶……紫苏是她的贴身丫鬟,跟她相处多年,了解她的习惯与性情,幕后之人会选中她来假扮小蝶接近我们,这倒是说得通。只是,那个人又是怎么发现钱多多就是小蝶的?”揭穿了紫苏假妹妹的身份,进一步靠近了真相,魏小花不是不开心的,可一想这背后还不知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她便笑不出来了。
又想到陈煜前朝皇子的敏感身份,她顿了一下,忍不住怀疑,“娘,你说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那位看起来病弱不堪的顺天侯?”
苏氏也正在想这事儿,闻言看了她一眼说:“知道钱多多有可能是小蝶之后,你父皇就已经派人在查他了,但至今为止,并没有任何发现。”
魏小花一怔,柳眉拧了起来:“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好了,先别想了。天色已晚,赶紧去睡觉吧。”
“可……”
“我会想法子让那位顺天侯尽早带着他夫人回京的。”苏氏眼神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紧皱的眉心,“你如今是待嫁的新娘子,就别总操心这些事了,好好休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准备出嫁,才是最要紧的。”
魏小花眼角微挑,终是笑啧了一声说:“娘这话说的不对,我天生丽质,哪里还需要什么打扮?”
苏氏被她逗笑,捏捏她的脸说:“臭美。”
***
母女俩说着便回屋休息去了。五日后,一个普通农家老太太病重的消息从京中传出,一直传到了京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嬷嬷身体向来康健,为什么会突然病重?”
幽暗的密室里,身材枯瘦的青年静坐在案桌前,一张苍白泛青的脸在不停跳跃的橘色火光中半隐半现,模糊了脸上的神色。
“说是近来天气太冷,不慎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好好休息,这才……”垂手立在他身边的黑衣年轻人答道,“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属下就命人请了大夫去了杨家,只是大夫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回的病又来势汹汹……”
陈煜没有说话,半晌才又听不出情绪地问:“紫苏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说是一切如常。”
“我记得你上次不小心落下了一根手绳……”
“属下已第一时间将这消息传给紫苏,紫苏找机会试探过苏氏母女,她们并未察觉到什么。”
陈煜这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黑衣青年迟疑了一下,问:“那侯爷,咱们可要启程回京?杨老夫人那边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
陈煜轻了转大拇指上戴着的白玉扳指,偏头吐出一个字:“回。”
黑衣青年并不意外,没有杨嬷嬷这个奶娘几次三番拼死相护,他家侯爷早就已经被他疯癫的母妃虐待致死了。还有他的那些兄弟们,在他母妃死了之后也没少往死里欺负他,如果不是杨嬷嬷聪明,知道带着他去抱太后的大腿,勉强得了点庇护,他根本就不可能拖着这孱弱的病体在那吃人的皇宫里活下来。
这世上除了侯爷夫人,说来也只有那位杨老夫人能叫侯爷放在心里了,如今她老人家病重,他自然不可能回回京看望。
“是,属下这就……”正要下去准备,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飞过来,啪叽一下砸在了他肩膀上。黑衣青年下意识接住那东西一看,发现竟是一只鞋子。
“王八蛋,你赶紧放开我!”
原来是身后小床上的小姑娘醒了,正蹬着没有被绑住的双腿试图坐起来。
黑衣青年看了陈煜一眼,放下鞋子迅速告退。
“等等。”
黑衣青年停下脚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去‘那里’看看夫人的药熬好了没有。”
“是。”
“药?什么药?姓陈的你又想干什么?!”‘钱多多’顿时警惕地瞪圆了眼睛。
自打那日小傻子意外昏迷之后,她就占据了这身体的主动权。陈煜为了唤醒小傻子,将她带到了这密室里来,时不时就给她喂点药。
起初她也曾假装小傻子哄过他,不过这人也不知修炼了什么妖法,总是很快就能看穿她,最后为了叫她老实点不要再作妖,还把她绑在了床上,简直就是讨厌极了。
陈煜转动轮椅走到床边,看着她圆滚滚的双眼阴鸷地笑了起来:“自然是杀了你这孤魂野鬼,救回我夫人。”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也是钱多多啊?”见陈煜只是笑却不说话,‘钱多多’气得简直恨不得暴打他一顿,偏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能生生忍下心头怒意,抖着肉嘟嘟的下巴说,“我真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在你给那小傻子吃药,逼我沉睡之前,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信我说给你听啊!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七年前的一个大雪天里,那会儿她刚从那地狱般的地方逃出来,浑身血迹斑斑,全是伤口,你的马车正好路过,不小心撞到了她……”
陈煜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